“家道中落,族人散居各处,目前某身边只一个侄儿,也在军中为将。”褐山曲家坳,黑旗军众将在防备金军攻击的同时,也唠起了家常,杨志说道。
“何名何姓啊?哥哥何不叫过来给咱兄弟们瞧瞧?娶媳妇没有啊?没有的话,看看兄弟们家中是否有没过门的...”金枪将徐宁闻言笑道。
“哈哈哈哈...”众将闻言均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志长成这副模样,他那侄儿能好到哪里去?也许也是奇丑无比,因而徐宁此言明显就是取笑杨志了。
不过杨志与徐宁在梁山之时就是结拜兄弟,因此杨志并未生气,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徐宁一眼后笑道:“小侄当然也姓杨了,双名再兴,这顽劣小子不争气,居然没身为盗...”
“哈哈哈哈...”杨志话未说完,众将又是一阵大笑,杨再兴为盗,他杨志从前也不是梁山贼盗吗?可不是有其叔,必有其侄吗?
杨再兴不但为盗,还在岭南、福建等地为盗,为贼首曹成麾下,且是在李三坚眼皮子底下为盗。
靖康年间,乱世之中,宋地贼盗是多如牛毛,岭南、福建等地也概莫能外,不过李三坚经略大江以南多年,岂容此等事情?于是出兵平叛,而杨志为黑旗军军中将领,平定曹成叛乱之时,居然发现曹成麾下一名叛将为自己离散多年的亲侄儿...于是乎,杨志又骂又打又逼的,将杨再兴招安了,这些年,杨再兴也就一直跟随在杨志身边。
“快将他叫过来,让兄弟们瞅瞅。”徐宁闻言差点没笑岔了气,指着杨志笑道。
曾为贼盗又怎样?在黑旗军当中,被招安的贼盗多了去了,武射军主将花荣、索超等等,哪个不是曾为贼盗?哪个不是曾经纵横一时的大盗?不但有陆地之上的,还有海上的,如泉州舟师旧部,其中许多人曾为纵横海上的海寇。
因而徐宁等人并不感到过于羞耻,只是觉得叔、侄二人同为贼盗,还同被李三坚招安了,一同为大宋黑旗军军中将领,这种事情倒也少见,不禁令人啼笑皆非的。
也只有李相国他了,也只有李相国才容得下自己等人,徐宁在好笑的同时,心中也是在暗暗的感激李三坚,换做其他人,花荣、徐宁、索超、杨志等降将不被整死、整残,也是不会受到如此重用的。
不过李三坚此举有益处也有弊端的,李三坚宽博的胸怀,所带来的益处就是黑旗军上下归心,众将只信服李三坚一人,而弊端也是在此处,众将只信服李三坚一人,若是李三坚不在,又有何人能够镇得住这些曾经横行霸道的悍将?
“去,去叫那顽劣小子过来。”杨志闻言吩咐左右道。
杨志神情颇有些炫耀的意思,不禁令众将感到暗暗纳闷。
“叔叔,叔叔,早就跟你说了啊,小侄斩级三十有二,为何你就不信啊?这一次次的叫小侄过来相问...”须臾,杨再兴被人叫来,蹬蹬蹬的奔到杨志面前气乎乎的说道。
“放肆,浑小子,不得无礼。”杨志虽在呵斥杨再兴,却是面带笑容。
“小将再兴见过诸位统领。”杨再兴闻言连忙施礼道。
好一员英武小将,众将见了杨再兴之后,均是在心中暗赞道,可比他老叔俊多了,两人简直无法相比,一个高七尺开外,细腰扎背膀,双肩抱拢,面似傅粉,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一双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如三国吕奉先在世,一个身高也是七尺开外,但却长是生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脸上还有一大块青记,如鬼狱判官一般...
“好一员小将!”冯湛见到杨再兴之后,忍不住大赞一句后问向杨志道:“再兴他于军中为何职啊?”
“冯太尉...”杨志道:“这顽劣小子还不足二十,少不更事,暂任什长一职。”
“斩级三十有二,论功也该升官了。”冯湛闻言笑道。
冯湛虽为厢指挥使,负责指挥神策右军、虎翼军、楚雄军,但一般来说,一军的营指挥使以下的将领都是由各军的统制官任命的,因此冯湛也不好插手各军将领的任免的。
“如此勇将在你手中,屈才了。”杨志闻言乐呵呵的还未答话,虎翼军统制官徐宁先是瞪了杨志一眼,随后开口说道:“擢杨再兴为军中队将。”
“傻小子,还不磕头谢恩?”杨志闻言大喜,在杨再兴屁股上踢了一脚后笑道。
“叔叔,你再动手,小侄可是要还手了啊。”杨再兴捂着屁股大怒道。
“哎呀,还反了你了?你还手试试?”杨志吹胡子、瞪眼睛道。
“轰隆...轰隆...轰隆...”
正当杨志、杨再兴叔侄二人对峙之时,天边似乎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雷声,雷声阵阵,是越来越响。
众将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远处天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粗线,粗线自天边而来,距离黑旗军是越来越近。
终于来了,众将心中不约而同的一起暗道。
“刀盾兵上前,长枪兵居后,弓手居中,固防!固防!固防!”冯湛跳上壕沟,拔出腰刀大声下令道。
无数金军骑兵纵马疾驰,密集的马蹄敲打着地面,发出一阵又一阵巨响,就似巨雷一般,甚至众黑旗军将士还能感觉到地上都是一阵颤动,就如地震一般。
通过千里眼观察,金军骑兵狰狞的面目是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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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嗵...嗵...嗵...”
“呜...呜...呜...”
丁家洲江面之上,金军数百余条小型战船在震天的鼓角声中,向着黑旗军用铁索连在一起的巨大战船冲了过来,金军舟师战船吃水较浅,明显是载着易燃之物,轻飘飘的向着黑旗军舟师战船急速行驶而来,与此同时,两千名金军精锐弓弩手分乘数十艘用马船改造而成的战船,也同时冲向了黑旗军舟师战船。
金军舟师百余艘艨艟、楼船等大型战船游弋在大江江面,向着大宋黑旗军武威舟师战舰靠了过来,伺机攻打武威舟师。
金军舟师主帅廖汉站在一艘艨艟之上,高举兵刃大声喊道:“苍天护佑,今日我大金与敌决一死战,以报效朝廷。”
另一名金军舟师将领也举刀大声吼道:“南军铁索连江,吾等今日火攻破敌,务必全歼南军舟师。”
宋建武三年七月某日,此日大江之上风向突变,刮起了西北风,西风嗖嗖的向东面吹去,对于水战来说,金军舟师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利用西风,利用火攻击破黑旗军舟师。
廖汉等人早已发现了武威舟师十艘巨舰,如此巨舰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就如同一座座小山般的在江面之上来回游弋。
如此巨舰,远非艨艟、楼船等战船能够与其相提并论的,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因而通过撞击,发射石块、箭镞,跳帮作战等方式,皆非武威舟师巨舰的对手。
惟用火攻,方能制敌!
今日大江之上起了西北风,就对金军火攻破敌有利了,也就说金军舟师是顺风作战,而武威舟师却是逆风。
金军舟师也只有火攻这条路了,与武威舟师巨舰硬碰硬,就是鸡蛋碰石头。
“杀!杀!杀!”
金军大小战船顺风而下,向着武威舟师快速驶来,艨艟、楼船等大船之上的抛石机绞盘已经绞紧,石袋之中也放上了石块,只等靠近,进入抛石机射程之后,便向武威舟师的战船集中投掷石块,船上的床弩也放上了粗大的箭镞。
金军舟师引火小船之上的金军敢死之士,已经将手中的火把点燃,只等抵近对方巨舰,便点燃装满干柴、火油等引火之物的小船点燃,其后撞上对方巨舰,将对方巨舰一举焚毁。
金军死士脸上均是露出了悲壮的神色,就算他们驾驶小船能够焚毁对方巨舰,他们这些个敢死之士也必将会死于非命,将会是十不存一,甚至全部死绝。
不过侥幸活下来的敢死之士,必将会得到无比丰厚的赏赐,当然前提是击破大宋黑旗军武威舟师。
两千余金军精锐弓弩手,也是将羽箭搭在了弓弩之上,羽箭上沾满了火油、松脂等,一旦点燃发射,就是铺天盖地的火箭。
金军舟师战船大都为降金的襄阳.水军战船,因时间仓促,因而战船颜色大都涂得是大红色,而武威舟师的战船颜色却大都为黑色。
自半空鸟瞰,就如一层又一层红色海浪,正极速扑向成片的黑色礁石般。
早已严阵以待的大宋黑旗军武威舟师,见金军果然中计,冲出了水寨,主动出击,还是主力尽出,欲用火攻之计,一战击败武威舟师。
“准备迎战!”
武威舟师统帅章阚,立在“扬武号”高高的艉楼,拔出腰刀,斜指虏船,冷冷的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