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伤营可是你说的啊,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什么的,为何现在就不行了?为何你出尔反尔啊?”
秦州经略宅邸之中,种师道之女种佩竹提出欲在黑旗军之中建立救伤营一事,却被李三坚一口回绝,于是种佩竹帅是又气又急的问道。
李三坚闻言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沉默半响之后方才开口说道:“这其一就是,我黑旗军建军伊始,方兴未艾的,实在是无暇顾及此事,也无钱无人无精力顾及此事;其二就是若立救伤营,何人为将?将乃众军之首,无将如何成军?”
其实这只不过是李三坚的托辞而已。
军队是为作战而生的,在宋、辽、金、夏目前的局势之下,黑旗军早晚会上阵厮杀的,而上阵厮杀难免就会有死伤,因此建立一支救伤性质的军队是很有必要的,也是异常紧迫的。
此时良医许叔微已跟随李三坚来到了秦州,因此李三坚是打算以许叔微为将,建立一支救伤性质的军队,而救伤营中,有女性医士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女子从军是李三坚今后的打算,目前黑旗军刚刚重建,军纪等等一切还不完善,一切均是从头开始。此时军中忽然多了一群女子,李三坚害怕军中会乱了套,害怕会因此影响军中士气。
今日众黑旗军将士对这群小娘子恋恋不舍的,就可见一斑。因此李三坚是断然拒绝种佩竹所求,待今后有机会,今后黑旗军发展成熟了,再重提此事也不迟。
“人我都带来了,何谈无人?”种佩竹闻言仍是不死心的对李三坚说道:“建军需要钱,我虽然是个女子,当然也是知道的,可你却是经略大相公啊,比小女子的爹爹官还大,还能难得倒你吗?至于将...李大官人,你看小女子如何?”
种佩竹毛遂自荐,神态变得忸忸怩怩,神情是可爱之极。
李三坚与蔡樱雪闻言均笑了起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李三坚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于是温言对种佩竹说道:“你年龄尚幼,如何能为一营之将?况且你上过战场吗?见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吗?救伤营,而你若为一营之主将,你和你的救伤营将整日里面临如此情形。甚至身为军人,难免会有所死伤,如此种种,你可想好了?”
“我...”种佩竹虽为大宋名将种师道之女,为将门之女,但毕竟才十余岁,年龄尚幼,自幼也是锦衣玉食的,倍受宠爱,哪里见识过战争及战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残酷情形?
种佩竹自幼读兵书、喜兵事,将手下一众女卒训练得像模像样的,但真真切切的确实未上过战场,未经历过战场的血腥残酷,训练女卒也是多以嬉乐为主。
“好了...”蔡樱雪看了李三坚一眼,搂了搂种佩竹后说道:“上阵厮杀、冲锋陷阵是男子的事情,我等女子就不必参与这些事情了。”
李三坚闻言看着蔡樱雪,赞许的点了点头。
“我...行的,我一定行的,我...不行,姐妹们也行。”种佩竹呆了半响之后,对李三坚说道:“我求你...求你将姐妹们编入黑旗军吧?”
种佩竹此时眼泪已在眼眶之中打转,脸色悲戚,珠泪欲滴的。
李三坚闻言,盯着种佩竹看了片刻,微微的摇了摇头。
“哇...呜呜呜...”种佩竹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了,忽然放声大哭,将李三坚、蔡樱雪吓了一跳。
“她们...她们都是阵亡将士的遗孤或遗孀,男人死了之后,她们便生活无依,孤苦伶仃的,爹爹让我放她们回家,可她们有家可回吗?她们回去后,日子过得定会是凄苦无比,而你又不肯收留她们。你们...你们的心为何这么狠啊?我...呜呜呜...”种佩竹一边大哭,一边抽抽噎噎的说道。
李三坚见状与蔡樱雪对视了一眼,顿时就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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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嗵...嗵...嗵...”
“呜...呜...呜...”
此日黑旗军大营之中,沉闷的鼓声与低沉的号角声又响了起来,在鼓号声中,百余女卒列成整齐的队列大踏步的走进了黑旗军大营。
“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木兰军杀敌救伤!”
“巾帼不让须眉!”
“黑旗军木兰营!”
“万胜!万胜!万胜!”
百余女卒身穿黑旗军特制的合体军衣,每名女卒右臂之上均缠着一个绣着三片绿叶的袖标,精神抖擞、英姿飒爽,大声唱着军歌开进了黑旗军大营。
黑旗军第七营,木兰营营指挥使许叔微、副指挥使种佩竹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黑旗军第七营自今日始,就算是正式成立了,人数不多,百余人上下,但也是黑旗军之中的一营了。虽也是宋军之中蕃军的编制,但也算是有了正式的编制。
黑旗军第七营,木兰营,也是大宋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有着正式编制的女军,如此之事,不禁令天下人极为错愕。
木兰营当然并非全部都是女卒,也是有男子的,如许叔微等医官、郎中、医士,此时均是满脸通红,低头走在队伍之中,似乎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此情此景顿时就引起了整个黑旗军的轰动,各营将士纷纷涌了出来,争先观看这一盛况。
“哎哟,俺滴酿哟,此事看来是真的啊,大军之中居然有女卒了...”长兵营指挥使许彪抱着长柄凤头斧,舔了舔嘴唇后说道:“这么多的美小娘啊,真乃馋死我老许了...许叔微这小子居然为娘子军的统领?这是哪辈子修来的艳福啊?”
“哈哈,许指挥,我看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如与军帅说说,与许郎中换换位置?你二人都是姓许呢,没准这事能成...”长兵营副指挥使,蕃将姜屠大声笑道。
“哈哈...”许彪闻言也是放声大笑道:“你个姜屠夫,戏弄我老许是吗?俺老许只会杀人,哪里会救人?不过俺与许叔微这小子倒是有些交往,时常去串串门,也是蛮不错的。”
“完了再弄两小娘子回营?我说许指挥啊,你可不许吃独食,营里还这么多的弟兄呐。”姜屠笑道。
“哈哈哈哈!”
“姜指挥所言大是,许指挥你可不能光顾自己,不顾众弟兄啊!”
左右闻言一起大笑,同时心中色心大动。
“俺老许是这样的人吗?”许彪闻言怒道:“俺老许绝不会忘了众弟兄的,这叫做什么?叫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砰!哎哟...何人打俺?”
许彪话音未落,后脑勺便吃了一记,于是大怒,转过头来,只见李三坚及山魁领一众亲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你乐什么?”李三坚指着许彪怒道:“难道你想成为触犯我黑旗军新法的第一人吗?你愿如此,本帅倒也可以成全你,到时候就休怪本帅无情了。”
“啊?末将不敢,末将不敢,末将打死也不敢触犯军法!”许彪大惊,慌忙躬身说道。
众长兵营的军汉也是慌忙躬身行礼。
莽汉许彪这辈子只怵三人,一个就是他的老娘,一个就是李三坚,最后一人便是站在李三坚身后,按刀而立,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山魁。
“哼,军法无情,望你小心在意。事到临头,休怪本帅不念旧情。”李三坚哼了一声后,就拂袖而去,山魁路过许彪身边之时,狠狠的瞪了许彪一眼后,就领着众亲兵,跟着李三坚向木兰营走起。
木兰营人数不多,只百余人上下,却耗费了李三坚不少心血,黑旗军军法之中还专门制定了针对木兰营的军法。
木兰营刚刚建立,麻烦事就来了,今后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对此李三坚心中是极其没底的。
“巾帼不让须眉!”李三坚走到木兰营诸人之前大声说道:“本帅对此是深以为然的,本帅也坚信我黑旗军木兰营也是如此,你们今后定能取得不俗的成绩的,对此,本帅也是深信不疑。今日,是我黑旗军木兰营成军之日,自今日始,你们皆为我黑旗军之兄弟姐妹,今后也必将会是同甘苦、共患难,必将会是休戚与共!本帅不敢保证你们今后怎样,本帅只敢保证视你们为兄弟姐妹,视同亲人。不过有句丑话,本帅需说在前面,那就是一视同仁,立功受赏,与黑旗军将士同,触犯军法,亦是如此!你们需要提前知道,我黑旗军军法之严苛,为世所罕见,如此,可有人愿意退出否?今日退出,本帅绝不责难,但过了今日,就必须遵从为黑旗军军法了。”
“我等愿意!愿意追随军帅,绝不退出!”
“万胜!万胜!万胜!”
木兰军诸人一起大声吼道。
“那好,山魁,取军旗来!”李三坚闻言点头吩咐山魁道。
山魁接令,取过一面绣着三片绿叶的军旗递给了李三坚。
“过了今日,你给我回去。”李三坚将旗帜递给种佩竹后低声说道。
种佩竹为种师道之女,李三坚怎么可能让她长期呆在黑旗军之中?因此必须将她“赶走”,同时这也是李三坚与她的交换条件。
至于黑旗军木兰营营副指挥,只不过是让她挂个名而已。
“知道了,真是啰嗦得紧。”种佩竹白了李三坚一眼,嫣然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