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雪第二百五十七章明镜高悬“来人,挂起来!”开封府府衙审案大堂之中,李三坚吩咐曾公明、山魁等人道。
李三坚命人挂起的是一个绿色官袍,此时绿色官袍双袖展开被高高的挂在了府堂之中。
从八品的绿色官袍其本身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其特殊之处就在于官袍下襟缺了一角,其上还有明显的牙印。
“犯官徐某!”李三坚随后冷冷的问向徐世卿道:“此官衣乃是自你家中取得,对此你又作何解释?”
“这。。。这。。。是卑职的官衣吗?李推官为何如此肯定此为卑职的官衣?”徐世卿此时兀自在狡辩。
这件从八品的绿色官衣确实是徐世卿的,是在徐世卿等人杀害毕林之时被毁损的,徐世卿本欲毁去官衣,但官衣是朝廷所赐,若擅自当众毁去,那么就是对朝廷不恭,对圣上不恭,是会受到严惩的,因此徐世卿无奈将其带回了家中,待寻个机会毁去便是。
而徐世卿等人没想到的是,徐世卿回到家中因疲劳过度,就脱下官衣先行歇息,而其家人却将官衣清洗挂在了院中,此时燕四奉李三坚之命潜入了徐世卿的住处,正好发现了这件官衣,于是就顺手牵羊,拿获了毕林被害一案的物证。
“是否是你的官衣,朝堂之中自可证实,不过本官还有办法证实你就是杀害毕林的凶手。”李三坚闻言吩咐道:“来人,带人犯入堂。”
朝廷所赐官袍都是有记录的,此事不难查明,容不得徐世卿狡辩,不过李三坚还有人证,因此李三坚吩咐曾公明等人道。
“带人犯!威武。。。”此时大堂之中的诸衙役用手中的水火棍敲在地上低声吼道。
李三坚有理有据的推理,已经引起了众人对他的敬重,不得不敬佩万分,不得不收拾起对他年龄的轻视,不得不感慨李三坚不愧为天下文魁。
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哪里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同时李三坚正气浩然于天地之间,使人不得不生出敬畏之感。
随后数名跟随徐世卿前往蔡州之人被押入了府衙大堂,披枷戴镣的跪在了大堂之中。
“去掉刑具。”李三坚随后缓缓的对此数人说道:“尔等跟随徐世卿自蔡州返京,此一路之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老实说,本官念尔等乃是从者,可从轻发落。”
“推官大老爷啊!”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们再说谎或者闭口不言,于是一名名叫钱五的左厅吏员开口道:“徐当官带着小的们将毕林自真阳县押回京城,距真阳县城池二十里之时,徐当官命小的们下手除去毕林,可小的们胆怯不敢,于是徐当官就。。。就亲自下手闷死了他。”
“毁损的官衣又是怎么回事?”李三坚又问道。
“是。。。是毕林临死前拼命挣扎,张口咬住了徐当官的官衣下襟,小的们就压住了毕林的身子,徐当官就用官衣闷死了毕林。。。”钱五答道。
“徐当官,还敢说你不是凶手吗?”李三坚闻言异常悲愤,异常愤怒的问向徐世卿。
毕林一个普通的百姓,就算他是什么员外,就算是曾经是有家业之人,但也是名普通百姓,被人冤屈,随后还要被人杀人灭口,可以想象他当时是多么的绝望,临死前是多么的愤怒、伤心、绝望,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毕林孤身一人,只有牙齿才能与这些官府恶吏相抗争,也只有牙齿才能留下这些恶吏犯罪的铁证。
李三坚想到此处,心中是异常的悲愤,悲愤的恨不得活活打死这些恶吏,杖毙这些王八蛋。
此时的李三坚也为未能及时赶到蔡州而感到深深的悔恨,感到自己对不起蒙受冤屈而死的毕林。
“啪!”路昌衡此时也是“愤怒”异常,用惊堂木重重的拍了一记后喝道:“徐世卿,铁证如山,还不快交代为何杀害毕林?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不交代吗?来呀,大刑伺候!”
“是。。。林判官命卑职这么做的。。。”徐世卿终于顶不住了,摊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林判官?”路昌衡转头怒视林旻道。
“府。。。府。。。府尊。。。下官。。。下官是。。。”林旻张口结舌,话都说不完整了。
“拿下,剥去官衣,跪于堂下。”李三坚愤怒的大喝道。
山魁、许彪等人早已是愤怒异常,李三坚下令后,就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剥去林旻的官帽、官衣,顺手还揍了几拳,随后将鼻青脸肿的林旻按跪在了大堂地上。
开封府府衙六七百名官吏,其中当然有林旻的心腹手下,但一来山魁、许彪勇力过人,是两条黑汉,且是有备而来;二来是己方理亏啊,同时此案还是人命官司,弄不好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因此林旻的心腹手下均是面面相觑,不敢阻拦。
路昌衡、孙德勤等府衙官员也是面面相觑,均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再怎么说,林旻也是朝廷六品官员,官员犯案,自有朝廷之制,弹劾、奏请、免官、问罪,自有一套程序的,哪里像李三坚这样的,直接就给按地上了?
不过此时李三坚似乎是愤怒得有些失去理智了,于是诸官也不好相劝。
此事过后,若追究起来,李三坚也是有说词的,那就是愤天下不平之事,恨恶官枉法。
“放开我,放开我!”林旻拼命挣扎道:“本官就算是有罪,自有朝廷法度,尔等不得如此无礼,本官也是有功名在身的。”
林旻为同进士出身,而有功名在身的朝廷官员,就算是犯法,许多时候是可以以官位赎罪,是可以罚铜从而免于刑罚的。
“你还知道朝廷法度?”李三坚愤怒的反问道:“汝知法犯法,该当何罪?汝身为掌刑之人,却视王法为无物,视人命如草芥,你可知道,人命大于天这句话吗?”
“林判官,你为何这么做?”开封府府衙左厅推官孙德勤开口问道。
“是老夫恳请林判官如此的。”周方庚此时忽然开口道。
“你又是为何行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孙德勤闻言沉下脸问道。
“老夫与毕林有仇。”周方庚答道。
“有仇?哈哈!”李三坚闻言气极而笑道:“不过是谋其家财而已,与毕林浑家和奸,谋其家财,行陷害杀人之举,这叫有仇?你有何仇恨?”
周方庚杀害毕林的真正原因就是毕林欲追查其兄长的真正死因,而其兄长也是周方庚等人杀害的,可李三坚此时不想提及,原因就是一旦追问此事,涉及之人就多了,包括开封府知府路昌衡。
此时的李三坚只想将周方庚、林旻、徐世卿等人绳之以法,其他人就不想过多提及,李三坚也不敢提及,也无能力提及。
“李推官,老夫已承认撺掇他人杀了毕林,你还要怎样?强行给老夫头上戴顶和奸的帽子,你欲如何?”周方庚冷冷的说道。
周方庚当众承认杀人之事,使得李三坚心中略微奇怪,他似乎是有恃无恐的模样?
“带犯妇邹氏。”李三坚虽然心中纳闷,但还是准备提审毕林遗孀邹氏。
“吴捕头!”李三坚随后喊了一声吴淼山。
“小的在!”吴淼山躬身应道。
“说说犯妇毕邹氏的情况。”李三坚曾经交给了吴淼山一件事情,那就是调查邹氏的底细。
“遵命!”吴淼山点头道:“经查,邹氏,三十有五,隆德府人氏,元丰八年来到京城,嫁给了毕林。”
吴淼山顿了一顿后说道:“邹氏姓周,而不姓周,乃是府衙孔目官周方庚之堂妹,在隆德府之时与周方庚勾搭成奸,且在隆德府之时就坏了名声,之后才来的京城,改名为邹氏,嫁给了毕林。”
众人闻言均是一片哗然,纷纷低声议论不已。
原来两人是堂兄妹勾搭成奸,那么此案难道是因奸杀人?
周方庚闻言顿时涨红了脸,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周氏更是瘫软在了地上,嘴唇发抖,喃喃自语,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毕周氏!”李三坚看了两人一眼,冷冷的说道:“可以说说你丈夫,毕林兄长毕充是如何死的吧?”
“老。。。老爷。。。老爷他是得急病而死啊,此时府衙不是早有定论了吗?”周氏定了定神,咬牙说道。
“住口!”李三坚喝道:“到了此时,居然还敢胡言乱语?”
“公孙姑娘,准备当堂验尸。”李三坚随后对公孙柔娘说道。
当堂验尸?众人闻言均是疑惑不解,人都死了许久了,同时已经埋了很久了,李三坚他还准备验什么尸啊?
“你们几个与公孙姑娘一同验尸。”李三坚随后吩咐开封府府衙数名仵作道。
公孙柔娘、府衙仵作一齐点头应诺。
同时燕四也将毕充的遗骨请了进来,摆放在大堂之外,同时令人搭上了凉棚。
死者遗骨是不能暴于光天化日之下的,否则就是对死者的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