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逃婚?”李三坚听闻李婉婷是逃婚来到泉州之后,顿时吓了一跳,差点跌落马下。
逃婚私奔乃是大事,按宋律,私奔者有罪,与其奸者亦有罪。
女子私奔者,坏了名节、有亏妇道,一般是由家法处置,也就是说,官府捉住女子私奔者之后,一般是交由她的家族,由其家族家法处置,同时家族可以随意处置女子私奔者,就算将其打死,也只是判打人者徒刑,最后也就是赎铜罚钱了事。
而与女子私奔者相奸之人罪名就多了。
如李婉婷已与苏州朱勔订婚,“六礼”走完了五礼,就差迎亲了,当然此时李三坚并不知道朱勔并没有迎成亲。。。
此时李婉婷逃婚到了泉州,若李三坚接纳她的话,李三坚就成了与李婉婷相奸之人,那么朱勔完全可以与李三坚对簿公堂,状告李三坚“恐吓强娶、略人为妻”的罪名,而略人为妻妾者徒三年,也就是说,李三坚将被徒三年,那么李三坚的官自然也就做到头了。
李三坚还有条罪名,就是“和嫁娶妻”,规定“诸和娶人妻及嫁之者,各徒二年,妾减二等,各离之”。娶有夫之妻妾及夫嫁妻妾与人之行为,此行为谓之“和嫁娶妻”。
无论那样罪名,只要被朝廷追究,那么就算李三坚最后能后免于徒刑,但罢官免职与杖刑是免不了的。
李三坚曾为开封府推官、判官,如何不了解宋律?李三坚可以说是了然于胸,因而此时被吓得差点跌落马下。。。
绝世美人前来泉州寻李三坚,并且李三坚已将美人拥入怀中,但同时李三坚也将一个大麻烦拥入了怀中。。。
“怎么?你怕了?”李婉婷歪着脑袋看着李三坚,似笑非笑的问道。
“怕?哈哈哈哈哈哈!”李三坚用笑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翻下了马背,紧接着也将李婉婷抱下了马鞍。
“婉婷,我来问你。”李三坚随后双手扶在李婉婷仍是微微颤抖的肩膀之上,问道:“最后你与苏州朱氏拜堂没有?”
此事的关键,就在于李婉婷到底是不是朱勔之妻。。。
“迎亲的头几日,奴。。。奴家就跑出来了,哪里。。。哪里能拜堂嘛?”李婉婷红着脸看着李三坚低声答道。
“呼。。。”李三坚闻言顿时就呼出一口长气。
还好,还好,李三坚心中暗道,按这个世上的成婚之礼,需走完“六礼”,最后拜堂成亲才算是正式成婚,最起码李三坚可以以此狡辩,还是多少有些理由的。
既然朱勔与李婉婷并没有正式拜堂成亲,那么李婉婷就不是朱勔的正式的妻,同时“恐吓强娶、略人为妻”、“和嫁娶妻”等罪名就安不到自己头上,李三坚心中暗道。
还有就是同姓不能为婚,不过非同宗的同姓则不在此列,那么李三坚的李与李婉婷的李是否为同宗,就无从知晓了。
不过双李同槽,在世人眼中始终非吉兆,同时五百年前为一家,往上扯数十代,李三坚与李婉婷肯定就是同出一宗,但此时的李三坚也顾及不了许多了。
当年李三坚与李清照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李三坚万没料到此时居然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今后但有机会,定要修改如此不合理的,如同姓不能为婚、不同族群不能为婚等等不合理的律令,李三坚心中暗道。
“李。。。大官人。。。你是在害怕吗?”李婉婷又是低声说道:“奴家知道,小女子前来泉州,给李大官人带来了许多烦恼,带来了许多麻烦,是奴家冒失了,奴家这就走,这就。。。”
“屁话!”李三坚忽然爆了句粗口,将李婉婷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李三坚:“李某害怕的话,就不会在今日寻你,李某在乎的话,就不会详细询问此事,我不害怕,婉婷你也不必害怕,天塌下来有李某替你顶着,大不了丢官罢职,又有何惧?不可多得英雄气,最难消受美人恩!婉婷你对李某如此,李某付出些代价,又有何妨?况且此事可大可小,他人想以此拿捏本官,也没那么容易!”
既然李婉婷实非朱勔之妻,那么宋律就定不了李三坚的罪,因此剩下的就是李三坚的私德了,李三坚也许会因此被他人非议,为世人所诟病。
但非议、私德、诟病与李婉婷对李三坚的深情厚意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李三坚是在乎名声,但名声要以拒绝李婉婷为代价,李三坚宁可不要。话说李三坚又不想成为一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顾及那么多作甚?
落花有意,流水岂能无情?无情的话,就不能算是人了。
李婉婷为一名女儿家,还是一名未出阁的女儿,却为了李三坚,于自己名节于不顾,于自己安危于不顾,千里迢迢前来泉州寻李三坚,如此深情厚意,李三坚岂能拒之?若李三坚拒绝她的话,那么李婉婷她也许只有死路一条了。鲜
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女子,几乎是孤身一人跋涉数千里来到泉州,此一路的危险与艰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也是无法想象的。
李三坚想到此处,不禁更加怜惜李婉婷,于是伸出双手将李婉婷紧紧的搂进怀里后,看着李婉婷梨花带雨般的玉容,轻轻的说道:“婉婷,真是苦了你了。”
“李大官人。。。”李婉婷靠在李三坚怀里,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的滑下了双颊。
“将‘李大’二字去掉!”李三坚微笑着对李婉婷说道。
“官人。。。呜呜呜。。。”两字之差,意思却是天壤之别,这表明了李三坚已经完全接受了李婉婷,长久的日思夜想,此时终于修成了正果,李婉婷岂能不欢喜异常?岂能不喜极而泣?
此时李婉婷伏在李三坚怀里,,委屈、担忧、害怕、紧张、开心、苦恼等等各种复杂的心情,是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是越哭声音越大。
李三坚轻抚李婉婷的秀发,温言相慰。
落日的余晖将两人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拉的是越来越长。
“官人,今。。。今日。。。你要了奴家吧。。。”此时搂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是越来越热,李婉婷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对李三坚说道。
“好啊,小娘子盛情难却,李某岂有拒绝的道理?不过在何处行好事啊?难道是在此处?姑娘欲野战一番,李某当然就舍命陪君子啦!”李三坚哈哈大笑,口出调戏之言,令人是面红耳赤。
其实这是李三坚故意为之的。
李三坚明白,李婉婷作为一名未出阁的女子,此时提及此事,并不是她胆子大或者说是不顾脸面,而是她在害怕,害怕李三坚反悔,害怕见到李三坚的家人,害怕。。。总之害怕许多事情,若与李三坚有了鱼水之欢,在她的心目之中,就似乎是烙上了李三坚的印记一般,就真正的成为了李三坚的女人,如此就能稍缓李婉婷紧张、害怕的心情了。
李三坚是个极善察言观色之人,因此大概猜出了李婉婷的心思,于是就口花花的开起了玩笑,以缓解她紧张、害怕的心情。
“啪!”果然李婉婷闻言就在李三坚身上拍了一记,嗔道:“呸,你不要脸,奴家还要脸呢。”
“哈哈,那么去哪里嘛?何处为我等双宿双飞之地也?”李三坚哈哈大笑道。
此时李三坚还未将李婉婷之事告诉母亲符二娘与妻蔡绒雪,因此还不敢将李婉婷领入家中。
符二娘还好些,符二娘对李氏门第百年大计的策略就是以量取胜,当然就是越多越好了。
而蔡绒雪、王雯哪里,特别是蔡绒雪,李三坚实在是难以启齿,不知道该如何提及此事?
“官人,请随我来!”李婉婷狡黠的对李三坚笑了笑后说道。
此时李婉婷方才有了稍许往日刁钻古怪的“叛逆”少女模样,使得李三坚心痒痒的。。。
“哈哈,还随你来?还是官人我带你去吧,你指路便是。”李三坚笑着牵过一直静静的等在一旁的健马,先将李婉婷抱到了马鞍之上,随后自己翻身上马,又坐在了李婉婷的身后。
“驾。。。”李三坚右手穿过李婉婷的腋下抓住了马缰,左手挥舞了一下马鞭,口中吆喝着,催马前行。
健马嘶鸣一声,就撒开四蹄,疾驰在浪花翻涌的海滩之上,溅起的水花淋了两人一身,使得李婉婷“咯咯”娇笑不已。
“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骑在马上的李三坚大声吟道。
“官人又作新诗了?”李三坚的文采,李婉婷早已领教,因此以为是李三坚的诗句。
“非也!此诗乃是恩师所作!”李三坚答道。
“哦。。。嗯?吟诗就吟诗呗,亮什么兵器嘛,人家好不自在!你说你一个书生,整日里挎炳剑作什么?”
“哈哈,此非剑,乃是刀也,刀是小李飞刀的刀,李是小李飞刀的李。。。”
“呸,别以为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哼,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