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硕一路上从张良口中得知,现在是秦始皇二十八年,大秦的物价从统一六国前的低物价,逐年上涨。粮价更是从秦始皇统一全国初期的每石30钱,涨到现在1600多钱一石。后世有研究说,到秦末汉初的时候,粮价更是涨到了丧心病狂的米石万钱。
张良付房钱的时候,颜硕也看到了,张良用的钱已经是秦灭六国后统一发行的圆形方孔的铜钱。后世俗称秦半两,这在秦朝初期可是非常值钱的,一石粮米只需三、四十钱。
想不到现在物价涨得如此之快,那一盘面饼,顶多只是一斤面的成本,却也要价十钱,这还是店主老汉见刘季二人身着官服,不敢加价,只收成本的价格。
后世更是有学者认为,秦始皇只会打仗,不懂管理,更不懂经济。导致秦末时期,粮价涨到米石万钱,让百姓根本没有了活路,这也是导致秦王朝加速崩塌的因原之一。
但颜硕看来,秦始皇不是不懂,而是没办法。他攻占了六国,原先六国的降军,壮夫数百万,这些人怎么办?
秦始皇比谁都清楚,这些降军,壮夫如果不拉去修长城,建阿房官,铺秦直道,挖骊山皇陵。那么,这些人一旦放回去,肯定还要结军反抗。
别说那些降军,壮夫,就是张良这样的书生,各国的十几岁的后裔都还想着复国呢。秦始皇那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天下太平。
但是,天下的降军劳卒,壮夫都被几十万,几十万征去修长城,建阿房官那样巨大的工程后。也就出现新的问题了,就是耕田种地的人壮劳力没有了,全天下只靠老人,妇孺生产,肯定粮食产量远远比不上六国统一之前。
物以稀为贵,这是铁律,所以,导致秦一统后,天下粮价一涨再涨,到如今的秦始皇二十七年,已经达到了一千多钱一石粮食。
刘季在他当亭长的当地,别人不敢收他的钱,他也弄不清物价到底多少。只有五十钱,却请客大吃大喝,这一结账,傻急眼了,流氓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店主哪里还敢要:“不……不要了,不要了。客人不给就不给吧。”
“看来,乱世就是要狠人才混得走。”颜硕刚想到这里。却看到张良打开了房门,走下楼去:“这位大人一看便知非是那赖账之人,只不过出门在外,谁没有可难的时候,张某替你付了便是,就当你我有缘,交个朋友。”
刘季回头,看到张良,这才放开老店主:“这位兄弟……刘某确实没有赖账的打算,只是……只是一时手头没了余钱。”
“这两个家伙,难道命中注定非要搅在一起?”颜硕在窗子后面偷看,心里更是觉得历史的车轮真是说不清,有些人天生注定就是要遇上的。
张良取出一只小布袋来,数出两枚上币递给店老:“这是四枚上币,他们的饭资,我一并付了。出门在外,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老店主就不要为难他二人了。”谁为难谁了?店主也是心里都不知道什么滋味了。
秦朝统一六国后,废除了以前六国通行的乱七八糟的铁币,银币,珠玉,贝币。统一发行两种钱币,一种为黄金铸币,一枚称为一镒,顶20两铜币,称为上币;另一种就是最常用的铜铸币,一枚称为一钱,顶半两,称为下币。
这两枚上币,一枚顶20两,那就是相当于半两铜钱40个钱,两枚就已经是80钱,正好是刚才刘季和周苛大吃大喝一顿的酒饭钱。
店主得了钱,连声道不敢:“小老汉哪敢为难客人,不敢的,不敢的。”
刘季虽只是个亭长,但眼力见识还是有些的,见到张良拿出黄金铸的上币,就知眼前之人,非富即贵了。于是上前,朝张良的肩膀猛地拍了一下:“这位兄弟爽快,如此,某刘季,还有我这位兄弟周苛,便先谢过兄弟解困之仪了。要是兄弟到了泗水地面上,遇到什么事,只管报我刘季的名号便是。”
颜硕听得眉头一皱:“奶奶的,这是古代的黑社会老大么?说得这么溜,或者说……会不会这刘季也是穿越过来的?”颜硕心中不由想到:“不可能,要是刘季也是穿过来的,他肯定要玩死项羽,哪里还会弄得那么狼狈,几次三番,差点被项羽杀了。可是我自己都过来了,现在的刘季就不能过来?”
颜硕在窗后天人交战:“要不,我也出去会一会这位将来的流氓皇帝,试探一下,他是不是也来自未来?”
颜硕推出门,也走了出去:“张兄弟,出了什么事?”
张良抬头看了看颜硕笑道:“没事,刚刚听到这位兄长从泗水而来,我在泗水也有个朋友,所以,下来问问我那朋友的情况,看看这位兄长知不知道。”
“睁着眼睛说瞎话。”颜硕心里对什么千古谋士又多了一层了解:“哦,原来如此,那是该好好聊一聊,我也来做个伴。”
黑狼听到颜硕开门,也已经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一起下来。这是张良交给他的任务,颜硕的安全他可是要负责的。
刘季笑道:“又来两位兄弟,甚好,要不,咱们再叫些酒菜,边吃边聊?”
颜硕心里对这位流氓皇帝直想吐:“刚才的洒饭钱都是别人替他付的,转眼又开口上酒上菜,他的人情,却是张良的金钱,果真脸皮够厚。”
张良却似乎另有所图,并不计较:“正有此意,老店主,面饼就不要了,你再给我们上些酒肉,这是定金,你先拿去。”张很又取出了两玫黄金钱币,预先把钱付了。
店主连忙接过:“好!好!小老汉这便吩咐厨房,给诸位端上酒肉,诸位客人请稍坐。”
颜硕看向刘季,见他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也不管颜硕和周苛,一把拉了张良,换了一张干净的食桌坐下道:“兄弟真是豪爽之人,你这兄弟我刘季认下了。”
张良也不推脱,笑着坐下道:“我有一故友,据说在胡陵建庄而居,只是久无来往,兄长是泗水人氏,不知是否知道,胡陵菊庄?”
“胡陵菊庄?你是说姜老头的菊庄?”刘季脱口而出,突然发现人家是故友,自己这样直呼“姜老头”太不礼貌,马上接道:“我和姜成也算熟人,所以,呵呵……”
张良笑道:“无妨,无妨,原来兄长果然知道菊庄,菊庄的姜伯与家父乃是至交好友,只是这些年战乱不断,难有联系,只听说他在胡陵,具体情况却是未知,兄长能否相告一二?”
“那姜老头……哦,姜伯嘛,人不坏,据说,其祖上曾是已亡宋国郡监御史,宋国亡国后,几经辗转,丁沛流离,靠贩卖布匹重新起家。直到十几年前,其祖父,父亲亡故后,这才重返宋国故地。
在微山湖岸边,买下数百亩的土地,建了个庄园。听闻此君甚爱菊花,庄园里遍种菊花,庄园也称菊园。
有一次,我和几位兄弟奉差到薛县,半路上遇大雨,还到他庄上避雨。姜伯心仁善施,拿出好酒好饭,招待我和几位兄弟。
我还听当地人说,姜伯还喜欢周济百姓,每逢青黄不接的时候,便在庄园门口架锅熬粥施与饥民,以助饥者渡过灾年荒期,是个大善人。”
“哦,听到兄长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等过些日子有空了,定去看望看望他。兄长住得近,还请兄长对菊庄多些照应。”张良说道。
“有张兄弟这话,以后菊庄的事便是我刘季的事,定当照顾周全。”刘季大口马牙,一口应下。
这时,店主也将三份肉食,两坛酒端了上来。张良接过酒坛,开了封口,给刘季和周苛倒上,这才给颜硕和黑狼也倒满:“来,人生难逢一知己,张良今天一下子逢到两位,当共饮此酒。”
刘季和周苛一口喝光了碗中的酒,都直呼痛快。颜硕这是来到这里第一次喝酒,但他也知道,这时的酒度数不高,见大家都喝,自己也一口灌了下去,却感觉一股淡酸味混合着酒的甜辣味,还有一股苦涩味。
“噗!”一大口还没下肚的酒被颜硕直接吐了出来:“这……这是什么酒,怎么还有股酸苦味啊?一点都没有茅台好喝,别说茅台,甚至都没有五粮液、剑南春好喝。”颜硕说完,直接盯着刘季,看他的反应。
茅台、五粮液、剑南春,后世有称茅五剑,算是排最前的几种名酒了,如果刘季真来自后世,哪怕不喝酒,也不可能不知道茅台酒的。
张良拍了拍颜硕的后背,笑着对刘季说道:“我这位兄弟从来没喝过酒,这一口喝得猛了些,还望兄长不要见怪。”
刘季象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又一次仰天大笑:“哈哈……还有不会喝酒的男儿?哈哈,不过……这位兄弟刚才说的茅台、五粮液还有什么春,这……难道是酒名?”
颜硕憋红了脸,喘了两口气才缓过劲来:“嗯,是洒,比这酒烈得多,只是很纯,没有这酸苦味,难道刘兄没喝过?”
刘季一脸茫然:“没喝过,甚至听都没听过。”
颜硕失望了:“这味道一时接受不了,还请两位勿怪……”
周苛也笑了:“这位兄弟看起来孔武有力,想不到却是个连酒都不会喝的,呵呵。”
“以前没喝过嘛……呵呵,我先吃点肉,缓一缓。”如果刘季是来自未来的,不可能不知道茅台、五粮液,就算没喝过,也会听过。见他没什么反应,颜硕已经有点失望。
一个人跑到这个时空,要是刘季真的是未来的人,颜硕肯定两眼泪汪汪。所以,颜硕还不死心,还想再试他一试。
于是,伸手抓了一块切成大片的肉,往嘴里咬下一半,在嚼了两嚼,又停下了:“嗯,这肉质不错,可做法差了点,要是做成红烧肉,特别是毛氏红烧肉,那味道可就酸爽了。这个肉嘛,我……我还是不吃了,晚上吃多了免得撑着肚子。”
在颜硕想来,自己都提到毛氏红烧肉了,你还能不知道毛氏指的是谁?可他终于还是失望了,刘季一点反应都没有,干脆不吃了。
张良却以为颜硕是吃不习惯,这样盐放得没有听风山庄的多的肉,于是转向刘季道:“我这位兄弟以前没出过门,倒叫兄长看笑话了。”
刘季抓了一片肉直接丢进嘴里说道:“无妨,无妨。我的众兄弟中,也有个姓萧的,和这兄弟很像,胃口细,吃什么东西都只尝两口,而且也是天一黑就不吃东西了,真是怪人,呵呵。”
颜硕喝也喝不下,吃也没胃口,又听出张良肯定是因为有一处秘密山庄在刘季的地界附近,肯定是想拉些交情,跟自己没半点关系,干脆起身道:“那……我就告辞了,你们几位慢聊吧。”
张良不着痕迹地对黑狼使了个眼色:“你们两都先上去休息吧,我和刘季兄长一见如故,还想再聚聚。”
黑狼知道张良是不放心颜硕,所以,也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什么话也不说,跟着颜硕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