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他们足足赶了七、八里路,才追上紫衣和颜硕。不过,颜硕此时累得像条狗一样爬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我……我我实在……实在是……跑不动了。要杀……要剐……随便……随便你吧。”
紫衣也是脸上布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两手叉在腰上:“你这个混……混蛋……王八蛋……敢骂……敢骂本姑娘。这几十脚……只是……只是利息。日后,本姑娘……一定……一定要让你好……好看!”
“我……我……我日后也不会好看。倒是你,日后,气血调和了,应该更好看。”颜硕皱着眉,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再说了,我要是再好看……我怕……怕你会看上我……啊!不来了,说好的……不踢屁股了啊……”
由于一路上颜硕在最前面不要命地逃,紫衣在后面紧紧追着,追上就是一脚。张良,黑狼和绿衣在最后面一路急行,这速度比骑马都慢不了多少。
傍晚时分,张良带着众人绕过彭城,来到了彭城以北二十多里的一处秘密山庄,也就是张良口中所说的张庄。
张庄建在微山湖边上,占地面积达五百多亩,就在微山湖东南面。沿湖边缘开出数里地,全是张庄的范围。
“好地,好庄,好一派湖光山色啊。”颜硕站在张庄门前,对这个据张良说是花了一万多金建立起来的山庄,非常满意,这简直就是一处旅游渡假村嘛。
张衣上前敲了敲门,过得一会,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着麻布深衣,年纪比姜伯要年轻一些,方正,不拘言笑的一张脸。看到张良,显然吃了一惊:“主人,你这……怎么又返回来了?”
“严伯,我从听风山庄回来了,你看,他们就是从听风山庄带回来的。”张良说着用手指了指颜硕他们。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好好,快进来,快进来,还没吃饭吧。”严伯连忙将几个让了进去:“庄里人都几道走光了,不过没关系,我亲自动手,给主人和几位弄点吃的去。”
张良却不管这些,边走边问道:“吃的不急,半路上我们吃了些蒸饼的。庄子还没有人来买吧?”这才是他急着赶回来的主要原因。
严伯叹了一声说道:“还没有,倒是有一位买家来问过,就是彭城里的宋家。只是给价实在太低,只肯出五千金,所以,被老奴回绝了。”
“五千金?想得美!”张良说道:“张庄当初买地就花了四千金,又打点关节,新建屋舍,花了六千多金。这些年还不断改扩建,耕地平整开垦,又耗费许多,至少也值三万金。
而且,如今物价高涨,米石近两千钱,山庄更是不止三万金了。五千金就想买去,可真够心黑的。”
严伯引着众人往庄里走去,边走边回答:“是的,主人当初定的一万金,那也是在气头上。老奴晓得主人心忧甚急,故而做出的决定当不得真,所以,最低做价两万金。唉,正如主人所说,如今这粮价高涨,劳力又不足。彭城地界无数良田荒芜。这个时候想实价出手山庄,实在有些难度,都怪老奴无能,还请主人责罚。”
“责罚?不!呵呵,没卖出去才好,我改主意了,张庄不卖了。”张良听到几乎没有买主,反而高兴。
“不……不卖了?却是为甚?”严伯不解,原本走着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张良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似的,笑着道:“不卖了,不卖了,原因待会细说。我之所以急着赶回来,就是担心庄子被卖了,没卖就最好了。”
颜硕一路跟在张良后面进庄,发现张庄建得真是比听风山庄好多了,一路上全是青砖铺的路,又平又直。路两侧是一排排的砖瓦房,分成三进三厢。每一进沿路两侧建有两间主房,紧接主房有八间厢房。三进六主房,差不多有四五十间厢房。
按一间厢房住十人计算,真的如张良路上所说,可以容纳数百人。而且和听风山庄一样,走到第三进时,颜硕站在台阶上,就看到庄子后院,紧邻着湖边上,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操练场地。足有二、三十亩面积,有听风山庄后院操练场的三倍那么大。只不过,可能久无人在操场中操练,地面上已经长出数寸高的杂草了。
操练场外面,一望无际,全是田地,一直延伸到湖边之上。田地中间,每隔一段,就建有一间草棚房,想来平时耕种时用来乘凉,储存粮食之用的。
颜硕边看边感叹,古代地皮真是不值钱啊,这么大一个山庄,要在现代得多少钱啊。
严伯将几人引到庄子最里面的一间正堂里面,又提了一壶水,放到正堂的矮桌上:“主人请稍侯,先喝点水,老奴这便去准备些吃食。”
“好的,麻烦严伯了。”张良将随身的包裹放下:“都坐吧。”
颜硕没什么东西,粮种全是黑狼一个人背着了。不过颜硕今天可是真的累惨了,一路上被紫衣追着,不停地跑路,早就感觉脚底板都没有知觉了。
还好,他知道要走远路,提前有准备,拿了两根麻布条,当成绑腿。从下邳城外不远处就用布条绑了小腿,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有效防止血脉下积而引起涨疼,大大减轻长途跋涉时小腿的酸累感。
黑狼负重最重,虽然体质强悍,但是几十公里路急赶下来,也是累得不轻。将背上一大袋粮种放下后,黑狼坐到蒲席上,学着颜硕开始解绑腿:“教官的办法就是好用,这不起眼的两条麻布,如此一绑,腿脚真的就不怎么累。”
张良也在解:“你也不想想,你们教官是什么人。能得你家主人我这么低声下气的人不多。你们教官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突出的那一个,呵呵,这办法还真是管用。”
颜硕虽然打了绑腿,但两只腿脚还是酸痛得抬起来都吃力:“别说那些没用的,一会吃了饭,绿衣去多烧些开水。黑狼,你到操练场外面的田地里找找看,有没有我教过你们的艾草,再问严伯要点生姜和盐,今天得好好泡一泡脚,舒筋活血,不然要留下后遗症了。”
“后遗症?什么是后遗症?”张良就是个好奇宝宝。
颜硕用手揉着脚踝,小腿说道:“后遗症就是……就是现在伤了筋骨肌体,但看似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好,一些病痛只是暂时被压住了,等以后年老体弱后,积在体内的病灶就会渐渐显现。
比如说今天,你们从小到大,经常这么走,倒是应该没事,我可是被追得跑了一路,百十里啊,已经超负荷运动了。肯定会造成损伤,所以,要调养。”
绿衣似懂非懂:“先生以前从没出过远门吗?”
“怎么可能没出过远门,我以前一天就离家几百上千公里远的。呵呵……当然,那得借助机器。用脚走,还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说起出远门,颜硕有些怀念以前,几里公里都不叫路。在车上打两个盹就到了。
现在倒好,百十里路,折算下来也就几十公里,就把他累成狗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参加黑狼他们一起操练,跑步,不能仅仅只是做样子,站在操练场边上骂人了。
紫衣这次被颜硕的话说得重了,虽然一路上踢了几十脚,解了一些气。但还是不太理他。
几人解了绑腿,喝了点水,严伯终于抬着一个食盘进来,却直接放到张良面前:“主人,只有这些饼子,和一点热面汤,您先吃着,我再去熬点面粥给其他几位送来。”
颜硕看了一眼,上面就四个面饼,还有一碗面汤,上面飘着几根绿色的,不知什么名的野菜。
张良却是将食盘推到颜硕面前,对严伯说道:“这位颜公子,乃是墨家大贤的高徒,还是我的先生。应该让他先食。”
“墨家高徒?……这主人?”严伯和紫衣似乎一个德性,眼里只有主子张良。不过,说来也不足为怪,这个时代还是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混杂的时代。有自由身的农民,也有没自由身的奴仆。
严伯自称老奴,或许并非真的还是奴身奴藉,因为没有人看管他,他也不逃,这还能叫奴隶么,但其心里,肯定还是一切以主人为上的。
何况韩国灭亡后,他们这些韩国遗民,无国无家,若没有张良暗中将他们养着,他们肯定已经成了流民,甚至流徒。虽然,原则上来说,韩王孙才是他们这些韩国遗民的少主,是他们的领袖。但现官不如现管,他们真正的主心骨,真正的领袖,还是他们的主人张良。
张良见严伯迟疑,生气道:“严明!颜公子是我的先生,是咱们的贵客。怪我没和你说明。从现在起,颜先生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对他要像对我一样,听明白了吗?如果没听明白,我再说一遍。”
严伯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老奴不敢,老奴没有轻慢这位颜……颜先生的意思。只是怕主人饿着了。”
这就是自身价值突现了地位,相比颜硕刚到听风山庄时的境地,现在可以说是根本不同的待遇了。
张良轻哼了一声:“你该朝颜先生跪,他如果原谅你的轻慢之过,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严伯又转向颜硕跪下:“老奴该死,是老奴错了,还请颜先生原谅老奴轻慢之罪。”
颜硕根本没往心里去,而且严伯端上来的面饼看上去就知道是冷饼蒸出来的,他也没什么味口。他更看得出,张良也没真生所,只不过想替自己立威。
于是颜硕上前将严伯拉了起来:“你家主人吓你呢,起来吧,快起来,我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的。”
严伯确实没看出来张良会对颜硕这么看重,心里确实也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