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颜硕看到娥姁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见颜硕回到,吕公急忙拉着颜硕进了客厅,一点都不认生,反倒让颜硕感觉自己是来吕家一样。
“听说你要接手那些交不出税赋的百姓?”吕公还没等颜硕坐下就直接问了。
颜硕知道,肯定是吕娥姁告诉他的,也没否认:“是啊,怎么了?看你这样子,有点紧张啊。”
“哎呦,你这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这接不得呀,接过来就是一个大麻烦。”吕公快要捶胸顿足了。
“麻烦,什么麻烦?”颜硕不解道。
吕公将他拉坐下说道:“这些人身后可是还跟着一家子人的。有的人家过两年小孩长大,又要增税,你接过来后,他们肯定都要赖你头上。现在你收了三、四百人,明年可能就会有五、六百人,后年呢,七、八百人了。”
“那不是更好吗?”颜硕说。
“更好?”吕公愣了一下:“你全吃得下?”
颜硕笑道:“我现在正愁人手不够呢,再多几倍都吃得下。”
吕公盯着颜硕看了看,见他不似说谎,不禁问道:“你那么一个农庄,两百多人足够了吧,怎么要这许多人?”
“不仅农庄啊,我还计划修瓷窑,修铁厂,煤厂,茶厂,造纸厂,以龙山农庄为中心,建成一座小城镇,新的规划,新的起点,一切都要重来,哪能不需要人手。”颜硕说出自己的打算。
吕公脸色变了几变:“你……你弄这么大,就不怕被人惦记?”
“以前怕,现在我怕什么,墨侠都在我手里,大战阵之上,墨侠的作用确实有限,但是保家护院,墨侠能以一当百,十几个墨侠在呢,谁敢惦记我?”颜硕说道。
“呃……倒是忘了这事了。”吕公怔了一下,接道:“有墨侠在,普通毛贼自然无惧,可……官府呢?”
颜硕笑道:“我收这些人,不就是为官府解决了难处,打好关系么?”
吕公摇头道:“你还真是不知这人心呐。是,郡守现在有难处,你帮了他,可是将来,他并不见得也会帮你。”
“我看那袁郡守是个面善之人,而且,听说他还是儒家弟子,不至于吧?”颜硕说。
“不然,不然。”吕公说道:“为官者,无不是心计颇深之人,不可不防的。想我吕家,曾经也出过高官者,但后来……唉没落个好……
所以,吕家祖上便有祖训传下,不许吕家后人为官。几代人以经商为生,虽也与为官者打交道,但都是敬而远之,每次交易,都要给自己留好后路才能长久啊。”
“后路?”颜硕想到袁用临走前的样子,不由眉头皱了皱:“嗯,我会注意的。说起来,您老祖上曾出过高官,不会是吕不韦吧,那个官至一品,却最终被……”
“唉,不提,不提,现在只说你。”吕公不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把话岔开了:“你小子人品不错,可是经验差了些,为人也太老实,很容易吃亏,弄不好会把小命都搭上了的。”
吕公见颜硕还是能听进他的话,不由语重心长的说道:“老朽北边几个郡县的生意还脱不得身,很快就要走了。可你这样,又让老朽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颜硕笑道:“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您老有事,自去忙便是,小子会照顾自己的了。”
吕公还是摇头:“你的一身秘技,随便就显于人前,这就是大忌啊。还好你遇上的人暂时不是那图财害命的歹人,否则,只怕此时你坟头草都齐人高了。”
颜硕一听,想了想,还真有可能,幸好,张良,钟离获之辈都是仗义之辈,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想到这里,颜硕不由后背一阵阵发凉。
吕公接道说道:“现在就好了,有钟离掌门的血书,你就是楚墨一派的首领,他们绝对忠诚于你。但是这些新招的百姓,核心技术,你绝对不能泄露,要有防心才是。”
颜硕点了点头:“是的,多谢您老提醒,我会采用一些相应手段的。”
“嗯,这就对了。”吕公点了点头:“所以,我想让小女留下来帮你一段时间。”
“她?留下?”颜硕一听就有点不乐意了,吕娥姁太精明,什么事都往她们吕家捞,留在身边等于留下个商业间谍。
吕公一看颜硕的神情口气,不由撇嘴:“怎么?你还不乐意?”
“不是……”颜硕心里明知那吕娥姁留下肯定不好,但还不能明说:“我只是说,吕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她不是应该跟在您老身边帮帮手,到处转转,比如说沛县之类的,她就不去转转?”
“沛县?去转什么,不错,沛县县令与老朽是有些交情,但是也轮不到娥姁去啊。”吕公很奇怪地看着颜硕。
颜硕心想,她不应该是刘季的老婆么?不去沛县,那两人遇不上了,可就不好了,但他也不能直接提醒啊。
想了想,颜硕说道:“据我看娥姁姑娘的气运,该在沛县有笔好买卖,而且,时日不远了,所以,小子才以为她不久会到沛县走一趟呢。”
“气运?”吕摆了摆手道:“气运这东西或许有,但关键还是看人。我吕家祖上开门做生意时便请人算过,说是老朽这一枝的吕家,富不过三代传不及四世。然后,就将遇上一场大破血劫,不仅财产全无,甚至一家老小都可能难逃小命。现在怎么样呢,不还好好活着么?”
颜硕听了不由心中咯噔一下:“如果你家吕娥姁搭上刘季那条船,刘季一起事,那大破之劫可不就来了?要不是萧何护佑,只怕刘季一起事时,全家就被斩了。
就算有萧何的关系,逃过一劫,可最终,吕后一死,吕家不也是被灭了。那个算命之人是谁,算这么准?”
吕公继续说:“所以,娥姁就留下来助你一段时间。有她在,至少你小子不会吃大亏。老朽虽有两子两女,可论起行商经营,娥姁之能,远超其两位兄长吕泽,吕释之啊,若非墨家于老朽有救命之恩,老朽还舍不得将其留下呢。”
颜硕心中无奈:“舍不得,要不……您老还是带她走吧,小子应付得来。”
吕公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你刚才也说了,你这里一切重头开始,有大规划,有大建设,老朽虽然舍不得,但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颜硕心里那个郁闷了,但吕公说得滴水不露,似乎还处处为自己着想,他也不好直接拒绝:“那……行吧,留就留下吧。”他心里想好了,以后涉及机密的事,就躲开那丫头,让你留也白留。
“哎,这就对了。”吕公满意道:“一人之智不如众人之愚嘛,多一个商议的人,就多一份谋略嘛。做生意这事,可不能小看,虽然看不见刀兵,但同样如举国交兵一般残酷的,你得处处小心,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才是。”
两人正在说着,娥姁就进来了,直接说道:“你收那么多人手回来,能养得活?”
颜硕说道:“暂时肯定是有些难处的,但我能应付过去,只要春播秋收后,应该就好了。”
吕娥姁看了他一眼:“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全收了。你就不能用他们的工钱抵税么?白替他们顶了税赋,还倒给他们工钱,你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我脑子哪有什么问题?这些百姓都不容易,我这里又急需要人手。只要他们好好干活,我就不会吃亏,还有得赚。”颜硕说道。
吕娥姁深吸了一口气:“你这……真不知道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有时看起来很聪明一个人,有时……直接就是个大笨蛋。我……”
吕公连忙阻止她:“娥姁呀,话不能这么说,这小子不是笨,只不过,可能他从小生活在与世无争的深山之中,心不够狠,经验也差些,为父已经决定,让你留下来协助他一段时间了。”
“让我留下来?”吕娥姁看了看父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先说好,我可不能白干,那些百姓你都发工钱,我也要工钱。”
“工钱?你……你要多少工钱?”颜硕问。
吕娥姁伸出一个食指:“一个月一万钱,少一个都不行。”
“一万钱?!”颜硕惊道:“你怎么不去抢,我付不起,你还是走吧。”他本来就不想留下她,现在正好找到借口,直接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