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硕不喝酒,吃过面饼后,就看着钟离获和张良他们喝。
可是过了一会,他发现不对,今天这酒闻起来似乎没有那股酸涩味,忍不住端起张良的酒碗闻了闻:“这酒怎么不一样?”
钟离获脸色变了:“如何不一样,先生莫非当心我这酒中下了药不成?”
颜硕连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酒怎么没有我以前喝过的那种酸涩的味。”
“酸涩味?先生是说的果酒吧。”张良也明白了颜硕的意思:“上次我们在客栈喝的,那是果酒,是有一股酸涩味。秦国在商君变法之时,虽没禁酒,但也对洒收取十倍的重税。
秦国一统天下后,为了节省粮食,直接下了禁酒令,不仅不许百姓聚众饮酒,更是禁止百姓用粮食私自酿酒。所以,先前先生喝的是有酸味的青梅果酒,故而有酸味。这可是粮食酒,没有酸涩味,很好喝的。”
颜硕一听就来气了,他也是好酒之人,早就想喝了,只是受不了那股酸涩味,弄了半天,大秦有禁酒令,不许百姓用粮食酿酒。
“拿碗来,我也要喝!”颜硕说完,一口喝光了张良碗里的酒。长长哈出一口酒气:“呵……这才是酒嘛。”虽然不及后世的酒度数高,可能只有二十几度,但确实没有酸涩味。而且酒味很纯正,还带着丝丝香甜味。
“哈哈!”大家看到颜硕的样子,纷纷大笑起来。
钟离获也笑了:“原来先生不是不喝酒,而是不喝果子酿的酒。放心,这些酒都是上好的粮食酿的美酒。”
说到这里,钟离获神情严肃起来:“虽然,先生不肯承认是我的小师叔,但如今也算是入了我墨门,张良先生又是韩国贵族,与秦始皇是死仇,有些事还是可以让你们知道的。”
钟离获轻叹一声道:“这酒,乃是出自燕国王宫中美酒,是8年前我墨家弟子中,一代奇侠荆柯用命换来的啊。”
“荆柯?秦杀秦始皇的那个荆柯,他也是墨家弟子?”颜硕听说过荆柯,但不知道他也是墨侠。
钟离获默默地点了点头:“荆柯失败身死后,燕太子丹派人送了一百坛王宫美酒,另有百金,百缎作为慰恤。只是,我们一直舍不得喝。
但是今天,钜子令回归,我墨家又得颜先生这样的奇才,更与韩国张良公子达成携手之约。值得庆贺,来!再喝一碗!!”
钟离获提议,众人纷纷端起碗来,但却没有一人出声,仰头一口喝光了酒,轻轻放下酒碗,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最后还是曹云先开口了:“首领……哦,掌门,你刚才说到颜令首是你的小师叔,这是……”
钟离获摇头说道:“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到底是不是尚未可知。他本人又不知道他师傅的名号,这事……就先不提吧,毕竟只是猜测,做不得数的。”
就在这时,绿衣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主人,先生,不好了,黑狼他……他……”
“黑狼他怎么了?”颜硕一下站了起来。
绿衣喘了两口气,才说道:“黑狼他一路上时醒时睡,一直很虚弱。但是刚才,他突然混身赤红,满头满脸全是汗水,口中还说着胡话,怕是……怕是要不行了,怎么办啊。”绿衣说到最后都哭了。
“啊!?”颜硕一听就知道不好,这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他顾不得其他人,一把拉起绿衣:“快!带我去看看。”
低矮的草房里,黑狼爬在床上,不停地发抖,嘴里说着胡话,脸色潮红,果然是伤口发炎的症状。
严伯正在不停换水,紫衣正在用湿巾给他擦拭额头,后背。
“怎么样,用冰水能不能降下体温?”颜硕冲进屋里,着急地问。
紫衣边擦边说道:“感觉……没什么效果,擦得几下后,湿巾都发热了,这可怎么办,你不是懂医么,快想办法呀。”
“唉,这是阴火焚身,人力难为也!”
刚才进屋,只顾注意黑狼,颜硕都没注意到屋角窗前还端坐了一位须眉皆白的老者,直到他出声说出这句话。
颜硕眉头一皱,看向老者:“你是医生?阴火焚身,这是医经上说的?”
老者点了点头:“我是医者。”说完,又摇了摇头:“医经上没有,但到了这一步,确实无药可救了。似这样的症状老朽见到不下十例,都是救不过来的了。”
就在这时,钟离获和张良,墨家三令都到了。
“郦叔,他……他是因我而伤的,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一定救救他。”钟离获进门后,看了一眼黑儿狼,马上转向窗边端坐的白眉老者请求。
白眉老者原本半闭的眼睛睁开,看了看黑狼,又看了看颜硕,还是摇头道:“你忘了文布,章离,还有庄秀他们了吗?他们为了墨者正义,一个个不顾生死,完成任务回来后,却因这阴火焚身,都死了呀,老朽要是能救,会不救他们吗。
唉,这天下间,能救他的,除非神仙降世了,凡人,凡医,怎么可能救得了阴火焚身啊。”
颜硕用手探手盆里试了试:“这水怎么不是太凉,有没有更冰凉一些的水?”
张良也探了探说道:“现在是夏暑季节,这水基本都是这样,到哪里找更冰凉的水。”
颜硕想了想,确实是,现在正是夏天,天气炎热。也正是因为这样,黑狼的伤口才会发炎:“钟离掌门,你们这里的药齐全吗?”
钟离获还没开口,靠窗端坐的白眉老者却用手一指房屋四周,不满道:“你看我这药全不全,小子,你是在质疑老朽的医术么?”
颜硕顾不得和他说理,顺着白眉老者指处看去,这屋子四周全是药柜子。每个药柜分成五屋,每屋又隔成二十五个药匣,药匣上都标示着里面放着什么药。这和后世的中医药店一样,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颜硕站起身问白眉老者:“有没有硝石?”
老者白眉微微一皱:“有硭硝,但我告诉你,小子,药差一字,性味有可能完全不同……”
“对!硭硝在哪里?”颜硕急问。
白眉老者被颜硕打断,有些不满,但还是抬手指了指屋子东边的药柜:“那里!”
颜硕急走过去,找了一会,终于找到标着硭硝的药柜,抽开来一看,里面还有大半药匣的硝石,足有四、五斤之多。不由脸上露出喜色:“绿衣,找一找看有没有铜盆,铜盘之类的东西。”
“有,那就有一个小铜盆。”绿衣指了指白眉老者前面的桌子。
颜硕几步跑过去,拿了那个小铜盆过来,又从严伯手上取过水瓢,打了三瓢水进去。然后端起药匣子,将一半硝石倒入刚才紫衣他们换水的陶盆里,再将小铜盆放进陶盆里面。
随着硝石在陶盆里产生化学反应,不一会陶盆里的水就冒起阵阵白烟。
钟离获等人一看,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张良却是没动。白眉老者坐不住了,站起身走了过来:“小子,你可不要乱来,那是我煮针用的铜盆,别给老朽弄坏了!”
颜硕放的硝石有点多,反应也大,很快,铜盆里的水就变色了。颜硕怕老者坏了他的好事,连忙伸手拦着他:“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动这个小铜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白眉老者看了看钟离获,钟离获拱手道:“郦叔,他是刚加入我们的青龙令,深谙墨家经义,还懂得墨家秘卷上的许多技艺,他不会乱来的。”
“嗯?青龙令,就他?还懂秘卷,这是真的?”白眉老者停住伸出一半的手问。
钟离获点了点头,从胸前取出那块从颜硕手上拿到的玉佩:“郦叔,你看这是什么?”
白眉老者凑近看了一眼:“嘶,这……这莫非是……”
钟离获拿起玉佩,对着窗外的光线左右变换了一下角度,玉佩突然射出一缕七彩光芒。
“啊!这……这是真的……真的钜子令!!!”老者惊呼出声。其他三名令首虽说听到钟离获得了钜子令,但也没亲眼看到,这时也是一脸震惊。
屋里的墨者,突然齐齐向钟离获跪下:“钜子!”
钟离获收了玉佩说道:“都起来吧,现在我们虽有了钜子令,但三派之中,我们的实力还不是最强,还不能声张。”
曹云,杨尚,许大三位令首都站了起来。只有白眉老者不仅没站起来,还把头直接磕到地上:“想不到……想不到老朽行将就木,还能亲眼看到钜子令,想不到啊。”
钟离获连忙上前将老者扶了起来:“郦叔,这都得多谢这位颜先生,我们现在的青龙令,是他将钜子令送给我的。”
老者愣了一下:“送……送给你的?那他就应该是钜子呀,怎么……”
钟离获说道:“侄儿也是这般劝说于他,可是颜先生他不肯呀,还说,如果我不接这钜子令,就要将钜子令扔进河里了,侄儿也是没办法。”
“他还懂墨家秘卷?”白眉老者再问。
钟离获点头:“应该是的,那位小兄弟背上的伤口就是他缝合的,您老不是说过,只有墨家秘卷里才有这样的医术么?”
“啊?!是他缝合的?”老者转头看了看正蹲在铜盆边的颜硕,回过头来说道:“那他就应该是钜子,怎么成了青龙令,这不合祖师门令,说!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我没有,您老还不了解我吗?再说了,要是威胁他,我还说给您老干嘛。”钟离获连忙解释。
“嗯,倒也是,那他图什么呢?他难道不知道这钜子令的作用?”老者两条白眉都皱得挤在一起了。
钟离获说道:“他原先是不知道这是钜子令,但后来知道了,反而不要了。”
就在这时,曹云惊呼道:“快看,铜盆里的水结冰了,夏天水结冰,这也太神奇了。”
众人一听,纷纷上前围观,果然看到铜盆里原本的一盆清水,现在已经结成了冰。
白眉老者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夏水凝冰,这……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