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穿破黑幕,洒下皎洁的清辉。
张允修回到私宅之时,天已尽数黑了下去。简单洗漱一番,去除身上的风尘,张允修便被张福笑呵呵地领到自家卧室。
推门而入,屋内香雾缭绕,烛火摇红。
正中的红木八仙桌上,各种珍馐佳肴林列其上,直看得人胃口大动。张允修一屁股坐了下去,正待起筷,张福忙叫停道:“公子,你先别急,还有最后一道菜没上呢。”
“那还等什么,快端上来啊!”张允修一拧眉,催促道,“没看见咱饿了小半天,都快饿得前胸贴肚皮了么?”
“哎。”张福嘿嘿一笑,屁颠屁颠走了。
不一会儿功夫,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张允修抬头看去,就见郑喜儿正羞赧地站在门口。
只见她穿着一件薄如蝉纱,洁比雪艳的西洋布六合百褶裙,腰间的褶子色彩各异,犹如一朵朵小花,顺着她柔弱的腰肢蔓延。
明眸皓齿,气质娴熟,出落得如同一朵刚出水的芙蓉一般。
“菜呢?”张允修猛咽了一口口水。
郑喜儿两道秀眉一挑,扑哧一笑,糯糯嗔道:“喜儿就是最后一道菜。”
说着,她先蹲了一个万福,然后莲步轻挪走到张允修的身边坐定。
二人对视一眼,郑喜儿的丹凤眼中已满是火辣。
“呼”深深呼吸了两口热气,张允修冲郑喜儿一笑,指着桌上菜肴说,“先吃饭,再不吃这菜就凉了,有什么事儿,等吃完饭再说。”
“嗯。”郑喜儿糯糯应上一句。
一番大快朵颐后,张允修再看着含情脉脉,娇艳可人的郑喜儿,小腹一下腾起热气。
郑喜儿懂事一笑,站起身子,拉着张允修来到鸳鸯绣床上坐定。
“公子,天儿不早了,就让喜儿伺候你休息吧。”郑喜儿玉鼻一哼,从里边吐出诱人话语。
张允修一笑,一把扑倒过去。
一番翻云覆雨过后,张允修双手环抱脑后,双目直勾勾盯着床顶。
郑喜儿则是面颊泛红,香汗淋漓,青丝如同瀑布一般洒落,沾染在白腻腻的颈儿和后背之上。
瞥了眼张允修,她把身子往情郎怀中努了努,一双玉手不停在他胸口打转。
“公子。”
“怎么了?”张允修低头问。
“没什么.就是喜儿觉得能遇到你,是喜儿的福气。”郑喜儿红着脸嗫喏一句。
张允修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用手勾住她湿漉漉的肩膀,然后说道:“听张福说,这些天伱把这些商铺管得还不错?说说看,想要什么奖励?”
“喜儿不要奖励。”郑喜儿摇摇头。
“必须说一个。”
张允修板着脸一喝,郑喜儿被吓了一激灵,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才说道,“如果公子非要赏喜儿的话,那就请公子派人,把喜儿父亲和弟弟也接到北京城来。”
“就这事儿?”
“嗯。”
“行吧,我答应了,不过就是多两张嘴儿吃饭的事情,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张允修一点头,微闭双眸,作势就要睡过去。
郑喜儿暗骂一声“呆子”,撅起嘴哼道:“公子,这天儿还早,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让喜儿侍候你一回吧。”
还来?
张允修吃上一惊。
若是往日他自然是不惧的,只是最近这舟车劳顿,他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哇。
“改日.改日,明儿个我还得去和皇上复命,若是耽搁了皇上的事情,咱可吃罪不起。”
郑喜儿闻声,声音竟是哽咽起来,她红着眼圈直勾勾地盯着张允修,说道:“公子,喜儿是不是长得很丑?”
“不是。”张允修摇摇头。
“那你是嫌弃喜儿身份卑贱?”
“何出此言?”
郑喜儿揩了揩眼泪,然后一本一眼地解道:
“‘女’‘又’为‘奴’,‘女’‘卑’为‘婢’,‘女’‘臣’为‘姬’。你说说,我们女人能有什么好身份?”
张允修哑然失笑,她听出这女人,是变着法儿问自己要名份呢。
思索一阵儿,张允修低头看向郑喜儿,笑着开口解释道:“太后也是女人,皇帝见着她,不也得请安行礼么?”
“那也是凭借的母以子贵。”郑喜儿当即反驳道。
看着郑喜儿精致的瓜子脸上,挤满不服输的表情,张允修心一软,说道:“等过些日子吧,过些日子我带你回家去面见父亲,然后把你正式收入房中。”
“多谢公子。”郑喜儿两道眉毛一挑,一双玉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张允修忙叫停道:“停停.,今儿个是真累着了,有什么事情过几天再说。”
“哦。”郑喜儿轻吐香舌,冲张允修做了个鬼脸,然后缩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次日二人起了个大早,一同洗漱一番,共同来到膳厅用过早饭。因为皇帝的召见没到,吃过早饭后,张允修便坐在膳厅询问起商铺的效益。
郑喜儿命人拿来账本,指着上边一一介绍道:“咱家之前一共得了二十余间铺子,其中布匹铺三间,银铺两件,典当铺一间,胭脂铺一间、米铺一间.”
“这当中最赚钱的当属布匹铺,喜儿经过这三月的比对,三间布匹铺每月获利应当在一千两以上。”
“咱家布匹铺的货齐么?”张允修侧着身子问。
“齐。”郑喜儿一点头,又道,“这都是七彩霞的郝掌柜,派人把他店中的紧俏布,也匀了一部分到咱家店中,这一下咱家铺子的生意立马窜上天。”
又是他?张允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浑身土豪气的胖子,如此连番帮衬,张允修倒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郑喜儿一笑,说道:“公子,您若是担心欠别人人情,喜儿命人把“七彩霞”的布匹退回去就是。”
“喜儿长在苏州,哪儿的布匹也足够咱家赚钱了。”
“退?退什么退?”张允修笑着摆手,一板脸,耍起无赖来,“咱又没让他送,是他自己非得要送,咱问心无愧,收着就是。”
“遵命。”
“对了,下面的管事都还用着顺手吧。”
张允修身子往后一仰,装作漫不经心问。
郑喜儿知道张福肯定告知张允修,于是也不隐瞒,如实说道:“喜儿毕竟是女子之身,这些大男人心底里瞧不上喜儿也是正常,不过喜儿可不怕他们。”
“你是想说,有我给你撑腰,你谁也不怕?”张允修哈哈一笑,反问道。
“是。”郑喜儿一拱手,落落大方回道,“喜儿知道,喜儿的一切都是公子给的,只要跟在公子身边,这些人就不敢对喜儿怎样。”
“好。”张允修一拍掌,朝她投去赞许目光,郑重说道:“从现在开始,凡是生意上二百两以下的支出,你无需禀报我,可单独执行。”
“若是遇上紧急情况,也可前去找我四哥。”
“多谢公子信赖。”
郑喜儿膝盖一软,身子往下跪去,张允修站起身子把她扶住,又道:“女人的命运有时候也可以掌在自己手中,就看你愿不愿意。”
“喜儿明白。”
郑喜儿知晓,“以色娱人,色衰而宠驰。”,眼前这男人说是放权给她,倒不如是一种考验。
考验她能不能胜任更大的挑战。
二人说了小半个时辰,日头也高了起来。
这时,张福笑着从外边走入,张允修迎上,问道:“皇上来旨了?”
“不是。”张福一摇头,笑嘻嘻说道,“七彩霞的郝老板来了,还带了不少礼物,说是要来感谢公子你,想和您交个朋友。”
感谢咱个屁,他肯定有事求咱。
张允修瞪了张福一眼,也不答话。
张福心理拿不准注意,呆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却说张允修自朝鲜返航后,又在天津休整许久,把盐引所得财货送还给两淮盐运使。
郝仁不同,他一到天津就直奔京城而来。
这头一件事儿,就是找上张允修的大管家张福。郝仁出手阔卓,带着徐爵游七一起,四人在京城游玩享乐。
张福一个乡下来的人,哪里见识过京城的繁华?短短半个月时间,张福便沦陷其中与那郝仁成了穿连裆裤的好兄弟。
今儿个得了兄弟好处,若是不把事情办成,他的脸往哪搁?
想通这一层,张福觑了眼主子脸色,咬牙说道:“公子,依着小的看,您还是见一见比较好。毕竟人家为咱家出了这么大力气,若是一点儿好处没捞着,传出去让人笑话。”
“你也收他钱了?”张允修问。
“啊?!没.有。”张福惊了一跳,语无伦次起来。
“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
“多少?”张允修追问。
“一千两”
张福怯怯答了一句,然后缩着脑袋不敢答话。
“一千两,倒是大方得很呐。”张允修忽然一笑,然后偏头看向郑喜儿,问道,“你得没得郝仁的好处?”
“得了一对翡翠耳坠。”郑喜儿脸色一红,指着耳垂上的鲤鱼耳坠说道。
唉。
张允修无奈一叹,然后问张福:“说说吧,这家伙想要什么?”
“两条运送秋粮的艚船。”张福装着胆子答道。
“咱答应了,告诉他下不为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