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事件的发酵,乾清宫内的气氛也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这些个往日里嚣张的牙牌大珰,夹好屁股,锁紧脖子,生怕触了这位主子爷的眉头。
这日刚过午时,万历皇帝气冲冲地从外边走入宫殿。
一坐上龙椅,他便吭哧吭哧,如同两头水牛一般,喷出两道白气。
接连深吸好几口气,他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指着魏清喝道:“去,给朕把张允修叫来,朕要问问他,谁给他的胆子,让他进寺庙去查案。”
就在刚才,他的母后把他叫到慈宁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他是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
一问,原来是锦衣卫冲到昭宁寺,还把寺庙搅了个天翻地覆。最最气人的,这些家伙还说是奉自己的命令,这可是假传圣旨!万历皇帝生了许久闷气,魏清总算把张允修带到乾清宫。
张允修正待行礼,万历皇帝脸烧得通红,指着张允修问道:“张允修,朕什么时候让你进昭宁寺去查案了。
你说说,不说清楚,你休怪朕打伱板子!”
冲魏清交换了个眼神,张允修不慌不忙道:“皇上,您忘了,三日前,臣向你上了一份折子。”
“是,有那么回事儿。”万历皇帝点点头,又道,“可那是商议明年,你要造多少船,要多少兵丁,替朕出海去赚钱。朕什么时候答应,你能去昭宁寺庙对那些和尚动粗了?”
“皇上,是这样的。”张允修厚着脸皮,细细解释起来,“那日,臣说要多少战船,多少小船,多少兵丁,多少民夫,您听得不耐烦,臣还没来得及念后边,您就全都答应下来了。”
“好你个滑头,你敢骗朕钻烟囱。”
万历皇帝拍掌一笑,脸上的怒意却消散大半。
“臣臣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再说皇上金口玉言,一开口,自然不能收回。”张允修讪讪一笑,趁机往皇帝的位置走了两步。
“行了,行了,你进都进去了,朕还能让你们退出去不成?”万历皇帝摆摆手,倾着身子问道,“那个花和尚真的死有余辜?”
“臣已经找到一个人证,这是他的证词。”张允修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份供词。
万历皇帝一招手,一旁的魏清坐下台阶,从张允修手中接过,送到万历皇帝手中。
万历皇帝一把抢过,粗略扫视一番,一股无名火腾一下钻了出来。
他一拧眉,咬牙骂道:“好个和尚秃驴,嘴上‘阿弥陀佛’,背地里尽是干些男盗女娼的事儿!”
“皇上,现在只要找到那女人,即可结案,到那时定能还赵勇一个清白。”张允修趁热打铁,继续道,“光是一个昭宁寺都能有蛀虫,天下之大,蛀虫肯定不少,臣请陛下考核天下僧侣,凡是不合格者,通通强令他们还俗。”
这下,万历皇帝犹豫了。
只处罚一人,他还有些把握,处罚天下僧人,那不是和母后作对么?“皇上.”
张允修还待再说,万历皇帝似乎赶苍蝇似地摆摆手,催促道:“行了,你先下去吧,去把那女人找着,只要找着了,朕一定还赵勇一个清白。”
“臣遵旨。”张允修沉沉道上一声,撤步出了宫殿。
天空稍微放晴,温暖的阳光自穹顶垂落,洒在积雪上,形成一道道错落有致的光斑。
张允修脚步轻快,急速走出宫门。
一晃过去半月,锦衣卫大部出动,在京城周边撒网似地找了半月,硬是没找见那女人的身影。
张允俢犯起难来。
找不到事主,他手中这份证词,倒成了一份鸡肋。
这日午间时分,兄弟二人一同锦衣卫的官厅,以主宾之礼坐定后。
张简修皱着眉,感慨道:“真他娘的邪门了,这女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咱去看了顺天府最近的卷宗,最近也没女人失踪哇。”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顺天府人?”张允修忽然问道。
“有这个可能。”张简修一点头,随后又苦笑着说道,“若是她不是顺天府人,那范围可就海了去,咱就跑断腿,也找不到那女人。”
“那只凭慧心的证词,能不能证明赵勇出手,事出有因?”
“事主不在,够呛。”
“不过也能保他一命,不是吗?”张允修问。
“命估计是能保住,而且我听慈宁宫的掌作太监说,李太后那边的口风,软了不少。看来,咱们的这份慧心和尚的证词,也对李太后产生不少影响。”张简修点头说道。
“那就好,命先保住,反正还有两个月。”
张允修长松口气,紧绷的精神一下放松不少,张简修点点头,提议道:“也是,那你也赶快回去休息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儿个再说。”
二人又讨论一会儿案件,然后各自散去。
张允修北镇抚司之后,没有回大学士府邸,而是直接奔着郑喜儿的住所而来。
等他赶到时,郑喜儿已换上雪白天鹅绒的棉袍,笑吟吟站在门口。
“公子。”
“让厨房弄两个热菜,今儿个好好休息休息。”张允修说着,脚步不停,直奔二人的卧室而去,郑喜儿吩咐两句,紧随其后。
走进卧室,郑喜儿娴熟地为张允修褪去衣衫,拿来居家用的服饰。
接过衣物换好,张允修一屁股坐在深色圆木小桌上,郑喜儿眨巴眨巴杏眼,笑嘻嘻说道:“公子,你可有些日子没来找喜儿了。”“最近太忙了。”揉了揉鼻翼,张允修满是疲倦地回道。
郑喜儿也不再撒娇,只轻轻走到情郎背后,轻轻拨动玉手,为他按捏肩膀。
张允修紧闭双眼,满脸享受。
“公子,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儿,可以和喜儿说说么?”郑喜儿觑了眼张允修的侧脸,柔声问道。
“算了,不说,累。”张允修摇摇头、
“好,既然公子不想说,那喜儿也不问了。”郑喜儿嫣然一笑,趁机把身体往张允修后背一贴,这下,张允修只觉后背传来一阵温暖柔软。
甚至,女人带着香气的鼻息,也跟着喷吐在他的脖颈上。
一瞬间,张允修面庞泛起红色。
郑喜儿嘴角一勾,一双玉手开始在张允修的后背摩挲,玉唇中发出诱惑的声音:“公子,喜儿按捏得可还算舒服。”
“行行了,你坐回去吧,咱俩说说话。”
“好。”
郑喜儿坐到张允修对面,二人四目相对,张允修只觉郑喜儿的双眸中有一团火朝他射来。
承受不住这女人的目光,张允修岔开话题道:“对了喜儿,听张福说,最近咱家生意比上月又好上一些,你是功不可没啊。”
“都是公子教导得好,喜儿不敢称功。”郑喜儿摇摇头。
“那你父亲和弟弟,可还好?他们来了一段时间吧,我还没见过他们呢,要不改天咱们一起见个面?”
“多谢公子挂念,他们都好,喜儿把他们安排到一处布匹行做事。”
随后,二人一问一答,一连问了十多句,张允修词穷,自嘲笑道:“我本以为我算是健谈的了,没想到你这妮子,嘴上就跟跟抹了油一般,又滑又快。”
“那公子喜欢么?”
郑喜儿问。
张允修一笑,犹豫再三,还是把最近遇到的麻烦说了出来。
其实,郑喜儿也早就知晓,只不过张允修不说,她也不好太过纠缠。
这边话音一落,郑喜儿低头思索片刻,然后猛然抬起螓首,说道:“公子,喜儿想到办法了。”
“说说看?”
“喜儿倒是可以说,不过喜儿帮了公子这么大一个忙,公子可得好好奖励喜儿。”
“行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张允修笑着点点头,郑喜儿站起身子,双眸直视张允修,说道,“既然,找了许久都没找到那女人,说明这女人肯定被人藏了起来。”
“藏到一个你们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这不是废话么。”
张允修一瞪眼,嘟哝道。
“既然怎么也找不到,那不是由着公子说是谁就是谁?”郑喜儿嫣然一笑,直接说出办法。
嘶.对啊!
他完全可以找一个那女人的替身,既然那女人被人藏起来,他手中的这女人就是“正主”。
如果藏起那女人的人,要揭穿自己,那就得把女人交出来。
如果他拿不出来,嘿嘿,那自己手中的人就是真的。
想到这一层后,张允修豁然开朗。
“喜儿,你可真是咱的女诸葛!”笑着把佳人抱入怀中,张允修对准佳人粉嫩的面颊狠狠嘬上一口。
郑喜儿一挑眉,玉手趁机勾住张允修的脖颈,吐息如兰道,“喜儿才不要当公子的女诸葛,喜儿要当公子的小女人。”
“放心,今晚你跑不了。”张允修嘿嘿一笑。
“嗯。”郑喜儿红晕飞腮,点了点头。
“你先去梳洗一番,等会儿咱要先和韩三谈些事情,你梳洗完后,就在这儿等着咱。”张允修吩咐两句,快步走出卧室。
经过张福的传唤,韩三顶风冒雪而来。
不及行礼,张允修摆手吩咐道:“从明儿个开始,你带人秘密去河北搜寻一番,找一个靠得住的女人,把他带回到京城。”
“遵命。”韩三一抱拳,恭声应了下来。
“行事秘密些,找到合适的女人过后,不要逗留快些回来。这女人一定要脑子灵光,尽量别让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公子.公子这是,打算以假乱真?’
“对,咱就是要来个以假乱真。”张允修一拍掌,盯着韩三,沉着声音说道:“不管那女人是跑到天涯海角,还是被某人给藏了起来,咱这一手,就是要把她逼迫出来。”
韩三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领了使命就跨步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