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眼珠子一转,轻轻的上前跪在柔妃的床榻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您莫要伤怀,皇上今晚定会过来陪您的!君无戏言,皇上说过会来便会来的。”
柔妃的心中苦涩,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出。
今日盛宁公主与她说的话她如何不知?
她曾经是天真烂漫了些,可不是傻的,她进宫一年半之久,虽有皇上恩宠却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不过,盛宁长公主这份心意她是承了的。
盛宁是她亲嫂子,且优雅大方,心思玲珑良善。她也听闻盛宁公主与兄长关系并不和谐,她在宫中多时,自是听说过一些有关公主与赫连世子的传言的,心中不免惋惜。
皇上事务繁多,若是不能来看她,她又能如何呢?
索性,闹了半天,喝了药也是累极,闭上眼睛便沉沉的睡去了。
盛宁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盛宁坐在由上等檀木打造得极尽奢华的马车里。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脑袋里一直来回闪过今日所遇到的一切;特别是邱妃那绝望而又无助的眼神总闹得她心神不宁。
但此事是母后亲自审理,势必会查个水落石出,便也不做多想。
抬眸看着站在边上的如画轻声问道:“如画,如诗去了多久了?可是近日便可回来了?”
如画闻言上前一步,对着盛宁行了个礼才回答道:“回公主,如诗去了一月有余,许是近几日便可回来。”
盛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多时,马车就停在了将军府门口,盛宁走出马车,抬眼看着庄严的大门上挂着镇国将军府五个字,牙齿轻咬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她作为云盛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就算招驸马也是自立公主府,此时她却委曲求全的住进将军府,受着诸多委屈心有不甘。
如画似是看出盛宁的心思,特地上前轻声提醒道:“公主,您该进府了。”
盛宁的秀眉微皱,也不多说话,将手搭在如画的手腕上由着如画引着下了马车。
只是,盛宁才刚踏入府内,将军府的大管家元洛尘就迎了上来,一脸温和的对着盛宁拱了拱手轻笑道:“属下参加公主殿下。”
盛宁挑眉看过去,只见元洛尘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很是随意的站在不远处,嘴虽说着恭敬的话,态度却没有多少恭敬的成分。
盛宁心中虽有些不悦,却也没有过多责怪。
她嫁入将军府这一年虽与府中的元管家接触不多,却也知道他是白奕的得力助手;以前是白奕军中的手下,只是不知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导致武功尽失,白奕便将他带回来做起了府中的管家。
“元管家可是找本宫有事儿?”盛宁抿唇问道,淡漠的视线落在元洛尘身上。
元洛尘又是一声轻笑,再次对着盛宁拱手道:“将军让属下来领公主去腾奕阁,将军有事相商。”
盛宁嗤笑一声,眸光幽冷的将元落尘上下扫视了一圈,也不说话。
元洛尘一直都淡笑着,任凭盛宁打量。
半晌之后,盛宁才冷哼着抿唇出声:“若是驸马有事,便让他亲自来寻本宫,本宫乏了没空去见他。”
说着盛宁脸色冰冷的转身在如画的搀扶下向着自己的盛婉苑走去。
呵......笑话,她可是最尊贵的公主,没有封号的王爷见了她都是要行礼的,白奕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派人来唤她去腾奕阁?简直是不要太狂妄。
盛宁一脸冰霜的抬脚大步离开。
留下元洛尘一人在风中凌乱,直到盛宁的背影消失在前面回廊的拐角处,元洛尘才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心情很好的转身向着腾奕阁复命去了。
盛宁回到房内,摆手让紧跟着进来的侍女全都出去,独留如画一人。因着如画是跟盛宁时间最长的,盛宁对如画最为信任。
盛宁坐在软榻上神情有些颓然,一年前在皇兄赐婚之前她与赫连策情投意合,两人互许终身之后便是计划好时间向皇兄请旨赐婚的。
谁知,他们还未行动,西元洪灾皇兄就派遣赫连策前去处理。而白奕也在这期间班师回朝,二话不说就请旨赐婚,皇兄也不顾她的苦苦哀求许下婚事。
赫连策回朝之际便也是她与白奕的大婚之日,盛宁托人告诉赫连策她会在皇宫西门等他,却在逃婚途中被皇兄亲自抓了回来。
接下来便是大婚,洞房shi身,而赫连策又再次被皇兄派遣去了东玦,一去便又是一年。
想想,盛宁心中的委屈犹如奔腾的洪流,源源不绝。
今日恍然见到赫连策,她心中五味陈杂,极力忍耐了一日。
现下无人,盛宁摆手让如画去门口守着,一人坐在软榻上,抱着双腿,脸颊埋在膝盖间哭得不能自已。
从她shi身于白奕的那一刻,她便不敢再肖想这辈子还能与赫连策厮守终生了,可她恨,她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作为白奕牵制皇兄和母后的筹码,她更不甘心作为皇兄的弃子在这将军府里委曲求全,任由白奕那般羞辱她。
越哭便越是伤怀,声音更大了些。
白奕来到盛婉苑门前的时候,脚还没踏进去,便听到有哭泣的声音传来。
脚步一顿,眼眸微闪,紧抿着唇瓣,直挺挺的立在门前,心里微微钝痛。
不到片刻,那哭泣的声音便越来越大,白奕想要踏进去的步子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快速的消失在了暗黑的夜空中,隐隐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盛宁哭了一顿,心里好受了些,却也不敢让人知道,让如画快速的打水回来将脸上的泪痕洗去便传膳来吃了些,沐浴睡下。
而白奕满身寒气的回到腾奕阁的时候,元洛尘手中抱着两坛子酒笑呵呵的守在门口,见白奕过来便赶紧摆手叫白奕进来。
白奕眸光淡然的扫了元洛尘一眼,面无表情的踏了进去。
元洛尘就笑着调笑道:“我说白大将军,你就不能笑笑?别一副谁都欠你银钱还你铜板的样儿行不?”
白奕冷冷的看向元洛尘,沉声道:“不能,不行!”
元洛尘瞬间就乐了,将其中一坛子酒向着白奕抛去,笑呵呵的打趣道:“我的大将军嘞,就你总是这幅死人样你媳妇儿才会身子都给你了还不待见你。你看看人家赫连策,整天笑得像个花蝴蝶似的,都把你媳妇儿迷成什么样了你还不醒醒?”
白奕一听脸一黑,寒冰一般的眸光冷幽幽的刺在元洛尘身上,咬牙出声:“你再不给我闭嘴,我不介意帮帮你。”
“行行行,我不说还不行吗?”元洛尘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抱着酒坛仰头大喝了一口,瘪瘪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看你今晚不太对劲儿,是不是你那泼辣的小媳妇儿又向你伸爪子了?”
然,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向着他狠狠的打了过来。
他一时闪躲不过,被击打得猛然倒退几步,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委屈的抬眸就对上白奕冷漠的眸光。
刚想出声倒苦水。
白奕冰冷的声音就蓦然响起:“你日后再如此说她看我如何收拾你。”
元洛尘用力的咽咽口水,才眨巴着眼睛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爱怜的抱起方才情急之下被他放在边上的酒坛叹息道:“我这不是教你吗?你得到人家的身子又有什么意思,人家还不是不喜欢你.....”么?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凌厉的寒光射过来。
元洛尘扯了扯嘴角无奈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倍觉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