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盛宁突然昏厥,如画虽不至于对白奕横眉竖眼,但也算不得多尊敬。
在白奕将盛宁放置到床榻上之后,如画才蹙着眉头冷着脸对白奕说道:“将军,还请您离开公主府,我家公主便是因为您才会受的伤,今日身子才好了些,现在又被您给气得倒下了,您若是真心疼我家公主,还请您日后少出现在我家公主面前。”
如画虽只是一介婢女,但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个能比她更在意她家公主了。
她虽无权无势,但是谁若是要欺负她家公主,便是拼了这条命,她也不让那人好过。
白奕闻言猛地一怔,虽心中苦涩,却也有着不甘。
不甘心就此被盛宁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白奕也不责怪如画,只是垂眸看着躺在床上小脸煞白的盛宁,心中愧疚得紧。
他与盛宁的关系明明就缓和了些,怎地又突然变成如此模样?
如画见白奕面露心疼的看着盛宁的样子,心中的气也消去了些,况且她毕竟只是一介下人,也不好说太多。
如此,咬咬唇瓣,她只得快速的走到门口吩咐今夜的守夜婢女梦兰去将如笙先生请来。
再回到盛宁的卧室时,只见白奕已经拉过被子给盛宁盖好,宽大的手掌紧紧的将盛宁的小手包裹在其中。
如画见状眼眸微闪,低叹一声,或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她看得出来将军是在意公主的,但是将军与公主的相处模式也确实让她感到很是无奈。最终,她只得默默地走向一边去打了些水来给盛宁仔细的擦拭了一下脸蛋和手腕。
莫如笙跟着梦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白奕坐在盛宁的床榻边上,满脸担忧自责。
“如笙先生,您来了。”如画听到声响猛地回头,就看见莫如笙已经站在公主的床榻了,便脸色一红,低垂着头问道。
“嗯,公主这是怎么了?”莫如笙这几日都住在公主府中,自是知晓盛宁的身体状况的,身子明明快要大好了,怎会突然昏厥?
如画咬咬牙,不悦的偷瞄了白奕一眼才有些不满的出声道:“我家公主方才与将军拌嘴,气晕过去了。”
“哦?”莫如笙闻言不免多打量了白奕几眼,白奕此人他是知道的。年少英才,手握重权,戍守边疆多年深得边疆百姓信赖。
在军中时,军法严苛,为人不苟言笑。
此时竟能将性格较为温顺的盛宁气得昏厥,也算是一种本事,莫如笙在心底暗叹一声人才,
但是,见到白奕坐在盛宁公主的床榻前,手掌紧紧的包裹着盛宁的手掌,抬眸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他也不惧,对着白奕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径直走到盛宁的床榻前站定,面色还算柔和的看向白奕,出声道:“白将军,若要我替公主诊脉,还请将手腕让出来一些。”
白奕闻言,眼底投下一层暗光,薄唇紧抿,垂眸小心翼翼的将盛宁的手腕放开,平摊在床榻边上。
此时,不知何时已经将一个凳子搬过来的如画垂眸给莫如笙见了个好之后才轻声道:“先生,您请坐。”
“嗯。”莫如笙没有过多的表情,在凳子上坐下之后拿起盛宁白皙如玉的小手,很是认真的伸出两根手指按在盛宁手腕处的脉搏上。
虽莫如笙的神情很是自然,没有半分邪念,可白奕还是看得不爽极了,可今日他已经将盛宁惹生气成这样了,便是现在盛宁爬起来打他骂他,他都是不会还手的,哪里还敢在公主府中惹是生非?
过来半晌,莫如笙的手还未放下来,白奕幽暗的眼眸沉了沉,出声询问道:“莫先生,可是知晓涴涴的状况了?”
涴涴?莫如笙的眉心微蹙,转而挑眉看向白奕,不咸不淡的回道:“公主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了,待我给她几服药喝了便能好了。”
并无大碍?并无大碍,为何还要拿着涴涴的小手这般久,到了现在都还不放下来?
白奕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做任何表示,只是沉声吩咐如画:“如画,现下夜已深了,你先随着莫先生下去为涴涴开药,吩咐人将药煎好了送过来,本将军在这里照顾涴涴。”
如画闻言低下了头,在人看不见到的时候轻咬了一下唇瓣,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出声应道:“是,将军。”
莫如笙闻言这才不紧不慢的将盛宁的手放了回去,眼睛轻轻一眯,意味深长的看了白奕一眼才转身走了。
白奕不多加理会,很是淡定的将盛宁的小手放进被褥里面,起身拿起放置在边上的锦布为盛宁将那只被莫如笙摸过的小手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几遍,直到满意了才肯放过。
一抬眸,就见盛宁煞白着小脸,眉头紧皱着很是不安稳,嘴里还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
白奕幽暗的眸光在昏黄的烛光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薄唇紧抿,他凑到盛宁的嘴边,便听到盛宁破碎的轻吟声从口中溢出:“不要......白奕不要。”
盛宁刚开始叫得还轻一些,到最后神情变得越来惊慌,轻吟的声音越来越大,紧皱着眉宇很是害怕。
盛宁无意识的小手突然紧拽着身下的床单,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顺着脖颈滚落,似是遇见什么害怕的事,就连睡梦中都如此不安宁。
见到盛宁这般难受的样子,白奕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一想到盛宁是因为他才会变成这样的,心底的酸涩喷涌而出。
他不该贸然前来见盛宁的,他不该来的。
若是现在他走了,盛宁醒来见不到他会不会好一些?
如此一想,白奕眼底满是痛苦,仰头眸光不定的看着不远处还在闪耀着的烛火。
终于低叹了一声,垂眸拿着手中的锦布替盛宁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去,紧抿着唇瓣凑到盛宁的耳边,轻声安慰道:“涴涴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奇迹的是,他的话音刚落没多久,盛宁当真慢慢的放松了身体,神情也没有那么惊慌无措了。
盛宁本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不见底的湖底,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努力都无法挥动自己的手臂,而她的身体正在快速的下沉,而身后竟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看不见低,她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
而白奕就紧紧的追随着她,手中提着一把满是血迹的剑,恶狠狠的拧着狰狞的脸说要杀了她。
她无处可逃,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心底已经开始绝望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那个人叫她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熟悉的声音让她莫名的心安了些,她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吸了几口气,似乎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已经消失了,眼前闪过一丝刺眼的光,她彻底的陷入了沉睡。
只是,她这次的沉睡终于算是安心的了。
在看到盛宁终于安静的睡去之后,白奕才将自己的手指伸了回来,心底黯然静静的坐在盛宁的床榻前。
他想,盛宁一定不知道他有多在意她?
其实,就算是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吧!
他只知道,一想到盛宁心上之人不是他,他的胸口就像是压下一块巨石一般,就连呼吸都像是要花尽全身的力气。
他只知道,他见到盛宁与她心上之人有说有笑,边亲密的唤那人阿策时,他嫉妒得发疯发狂,恨不得一刀了结了那人。
他只知道,他见不得盛宁心里有别人,他更见不得盛宁心里没有他。
抬手轻抚上盛宁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颊,白奕的满含痛楚的低声问道:“涴涴,你如此恨我,该叫我如何待你才好?”
突然,有推门声传来,白奕快速的将手收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端坐在盛宁的床榻边。
不消片刻,便见如画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白奕的眼眸微闪,默不吭声。
如画行至白奕身前,伸长脖子看了盛宁一眼,见盛宁无事这才放心了些,转而抬眸鼓起勇气看向白奕,咬着唇瓣委婉的提醒道:“将军,我家公主这几日睡得很不安稳,夜也深, 不若将军先行回府?待公主醒来,奴婢再让人去告知将军。”
白奕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站起身来垂眸看了如画一眼,沉声吩咐道:“你好生照看着涴涴,等涴涴大好了我再来看她。”
还未等如画作答白奕便抬脚快速的离去了,如画诧异的回头看去时,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此时白将军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凄凉?
便连脚步似乎都有些踉跄,是她看错了吗?如画甩了甩脑袋。
一想到床榻上还躺着自己的主子,如画就满心难过,赶紧凑过去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见盛宁无甚异样跟睡着了一般无二便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