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子离去才没多久,盛宁便让如画去准备了一些温水来,替白奕擦拭从嘴角流出的淤血,白奕身子的周围也全是血迹。
盛宁便吩咐人去将干净的被褥拿来,再去唤来两个侍卫。
然盛宁根本就不会伺候人,却又因为心中甚是愧疚便也不想将这些事假手于人,于是便将白奕本来只沾染了一半血迹的脸硬是弄得整张脸都惨不忍睹,血迹弥漫。
待宋太医急急赶来之时,便只见白奕一身是血的躺在公主的床榻之上一动不动,一张俊脸被血迹全然覆盖。
心里一咯噔,吓得手脚都软了几分,这......这哪里是让他来救命的,这分明是让他来送命的呀。
颤抖着身子,宋太医快速的走到盛宁身前,很是尊敬的行了个大礼,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出声道:“微臣参见公主。”
盛宁闻言回头看了宋太医一眼,眼眸闪了闪,轻轻摆手:“你过来。”
“是,公主。”宋太医闻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讨好的凑到盛宁的身前去。
盛宁看了一眼白奕那早被她弄得惨不忍睹的脸,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摆手让如画再去换一盆干净的水和拿一块锦帕来,如画领命退下。
盛宁这才很是满意的对着宋太医勾勾手,将腰板挺直了,端坐在血迹斑斑的白奕身边,公主的架子端得十足:“宋太医,本宫听闻你年轻时曾随过军队,想必你对这些血迹处理得很是妥当吧?”
宋太医闻言,一时间也不知道公主此言是个什么意思,但既然公主已经问出口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连连称道:“回公主话,微臣确实曾随军待过一段时日,微臣见将军伤得不轻,公主可是要让微臣为将军把把脉?”
盛宁闻言脸色微微一僵,挑眉看向宋太医,神色莫名的开口道:“不必了,白奕此时还死不了,你先替本宫将他脸上的血迹处理干净了,稍后本宫再命人送来热汤,你再为他好生清洗一番。”
“是,公主殿下。”宋太医垂着脑袋恭敬的回答着,如画就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盛宁立马站起身子给宋太医让了个位置。
便又摆摆手让如画吩咐人下去准备热汤。
宋太医摸不清盛宁的意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领命很是仔细的为白奕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没过多久便处理妥当了。
这时白奕铁青的脸色才彻底的暴露出来,宋太医一眼便看出这是伤及肺腑的模样,更何况他的手触碰到白奕的皮肤时,也是一股子刺人的凉。
想了想,宋太医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询问盛宁:“公主,微臣见将军此伤极为严重,公主可否让微臣仔细查探一番?”
盛宁闻言愣了一下,眼眸低垂,今日急急的将宋太医宣来,想必早已惊动宫中了,且不说孙嬷嬷本就是母后的人,就说这公主府中还不知道被人安插了多少眼线呢!
今日宋太医既然来了,便也应该让他好生替白奕瞧瞧,回去也好向宫中的那些主子交代。
宋太医见盛宁不语,心中顿觉懊恼,早知道便不多言了,就怕惹得公主不痛快,才如此一想,盛宁轻柔的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罢了,你若想看便看看吧!白奕今日确是受伤严重,想必没个三五月是下不得榻了。”
宋太医闻言身子一顿,眼眸里快速的闪过一丝了然,俯身拿起白奕的手腕很是认真的把了会儿脉,心中便也有了数,白奕的伤虽然严重,却是早已处理过的,且处理得甚好,便也用不上他什么。
心思微转,便也顺着盛宁的话说下去:“公主殿下,微臣见将军伤得甚重,稍后微臣便为将军开几副药吃着,对伤口愈合有好处,且将军内伤伤及肺腑,怕是真如公主所言,得在这榻上静养数月了。”
盛宁一听此话,轻点了一下头,轻轻的对着如画扬扬手,如画得令快速的走到房门处,将房门关上,守在门后以防有人靠近。
盛宁这才轻移着步子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宋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之后,也赶紧跟上盛宁的脚步走到盛宁的身前不远处跪下,很是尊敬的磕了个头,表明立场:“微臣愚笨,不知公主可是有事吩咐?”
盛宁闻言轻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太医,也不表态,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太医。
盛宁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宋太医既然能成为太医院院首,身后是不可能没有主子的,然而凑巧,盛宁无意间知道了宋太医身后的主子是母后。
虽说有些话不能明着说,但是该有的提点还是要有的,想要在宫中生存,本就艰难,若是没颗清醒的头脑那可是会短命的。
待宋太医身子已经慢慢软下去之时,盛宁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了,冷漠中带着些许狠意声音在宋太医的耳朵里响起:“宋太医,本宫今日宣你前来,所谓何事,你可知晓?”
盛宁说着,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杯放置在边上的甜汤,小酌一口,潋滟的丹凤眼里全是冷意。
“微......微臣知晓,微臣知晓,公主想要微臣知晓什么微臣便知晓什么,公主不想要微臣知晓什么,微臣便一无所知。”宋太医哪里还不明白公主是何意?
心里一凉,立马心惊胆战的磕头。
盛宁的嘴角才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起身走到宋太医的身前站定,微仰着晶莹剔透的小脸,轻柔的开口道:“宋太医,本宫无意为难你,如若有人问到你白奕伤势如何,本宫这公主府出了何事,你只需如实回答便是了。”
盛宁的声音虽柔,却将如实二字咬得甚重。
“是,微臣领命。”宋太医闻言心终于放回肚子里面去,然而就在他松了一口气之时,盛宁的轻笑声又再次响起:“宋太医,宫中人多眼杂,本宫虽出宫才一年,宫中的好些人便是换了又换,本宫进宫都快找不出几个熟人了,宋太医可要好好在宫中待着,届时本宫才不会觉得生疏许多。”
宋太医闻言,身子又是一软,心中苦笑一声,连忙点头拱手道:“公主所言极是,微臣定好好在宫中待着,必不叫公主是生了生疏之感。”
盛宁但笑不语,摆摆手,一拂袖,轻声道:“宋太医,你医术高超,本宫甚是欣慰,你且起来吧!本宫听闻你甚是爱棋,刚好本宫这里有一副父皇还在时便赐与本宫的白玉琉璃棋,此时本宫便将此棋赏赐给你,以藉本宫欣慰之心。”
盛宁说着也不给宋太医拒绝的机会,立马扬声吩咐如画下去将白玉琉璃棋取来。
宋太医如何不知道公主的意思,心中虽对那棋很是向往,却也知道这是盛宁公主给他的一道催命符和捆绑锁,稍有不慎便会人头落地。
他若是拒绝,那便是轻看先帝之物,若是接受,便是将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进不得退亦是不能。
可是眼前为了保住性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收下盛宁公主赏赐的白玉琉璃棋,公主是皇太后的亲生闺女,想来他为皇太后办事与为公主办事也是没差,如此一想心里便也坦然了许多。
在如画将白玉琉璃棋递到盛宁手中之时,盛宁的身子僵了僵,转而垂眸敛目的将棋递到宋太医身前,眉头轻蹙着低声道:“宋太医,这副棋子本宫甚是爱惜,一直保存得甚好,本宫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这一盘好棋。”
宋太医闻言,手微微轻颤着将那盘棋接过,咽咽口水点头道:“是,公主殿下,微臣万万不会辜负了公主的心意,亦不会辜负了这盘棋。”
宋太医说完之后,手腕紧紧的拽着那盘白玉琉璃棋,就怕这棋子一个不稳落了出来,他的脑袋就会就此落地。
沉默了半晌,谁都没有再开口,宋太医只觉得由盛宁身上散发而出的迫人气势太让心心惊,暗吸了几口气这才强忍着颤意出声恭敬道:“不知公主可还有事吩咐?若是无事微臣想先行告退,太医院中还有些许事宜微臣还未处理妥当。”
盛宁闻言,眼眸深深的看了宋太医一眼,她知道今日她想要的效果已然达到,也不再多难为宋太医,便轻小说着摆手:“你且退下吧!过几ri你抽了空再来为白奕诊诊脉,以免白奕又出了什么状况。”
“是,公主。”宋太医刚落下去的心又是一提,无奈只好应答了便匆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