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龙璃?她不会!她这是被逼无奈。那些刀剑无眼,步奕宸残暴霸道,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力。
“别傻了,你死了,为了璃,我还是没得选择。”她幽幽劝着,之后又坚定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碰我一根寒毛。”
“可是即便你保全了自己,但从此你便被冠上朝三暮四贪图荣华的不洁之名,他日别人如何看待小姐?会不会骂你下贱勾引狗皇帝?姑爷颜面又当如何?”宁姝针针见血,逼得苏阡雪无语应对。
好半晌,她身子一转,背脊挺得笔直,“别人如何看我没关系,只要我不会做出对不起璃的事,对得起良心,便无怨无悔……”
龙璃似乎不在乎她,如果在乎,在刀架在脖子上那刻,他便不会不争不抢,任由步奕宸与她单独对峙了。
苏阡雪这辈子最不愿意见的人,便是眼前一步之距、曾经做过她一月夫君、将她伤着遍体鳞伤的男人步奕宸。
她前一刻才承诺过往后眼里只看龙璃一人,但此刻,却要与步奕宸近在咫尺,面对面坐着,同乘一辆龙辇往那个伤心地而去。
上天真会捉弄,最恨的、最不想见的偏偏要纠缠不清!
而最爱的,最想相处的,偏偏要被迫分开。
从带着两个懵懂眨着一双紫眸的孩子踏上龙辇开始,她额上的愁云与厌恶便一直未曾散去,挺直的背脊,显示她身子的紧绷与不自在。而她嘴抿的唇,明摆着她不会和这个暴君说一句话。
她的视线,根本不屑看步奕宸一眼,一直落在自己纤纤素手包裹两个孩子的小手上。仿佛,她只要抓牢了两个孩子,孩子便不会被对面的暴君抢走。
龙辇才行一里,龙恩与龙泽坐不住了,尤其步奕宸直盯着他们的娘,那‘猥琐’要将娘看透的眸光,便教他们不安。
“喂!奸贼!不许再盯着我娘看!”龙泽稚嫩的声音猝地响起,打破了窄小空间的诡异气氛。
苏阡雪身子一震,她早感受到两道饶有兴味的眸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但从孩子口中直道出来,心口仍禁不住咯噔跳了一下。这暴君太无耻了,好歹她此时是别人的妻,他怎能如此放肆的目光直瞪着她看?
步奕宸高深莫测的目光缓缓移开,转落在龙泽的脸上,慵懒自在的声音从他无情的薄唇溢出,自顾说:“来日,朕会好好调教你们兄妹二人……”
“你凭什么教我们?”龙泽觉得不可思议。死奸贼不仅莫名其妙想当他与妹妹的爹,如今还想调教他们?
“凭朕有可能是你们的父皇。”步奕宸眼角瞥着对面女人的脸色一点点变青,愉悦笑着说,“朕一定要想一个方法,证明你们是不是朕的子嗣,只要证明你们兄妹二人的身份,你们娘的真实身份也会不攻自破!”
“不要脸!我们的爹是龙璃啦!”龙恩嗤之以鼻,然后仰起脸,“娘,你告诉他,我们的爹爹是龙璃!”
苏阡雪本就恐惧这个话题,这时孩子们问起,脸色不禁一白,她僵硬地抽动唇角,“你们的爹爹自然是龙璃,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这些话,她是刻意用来警告步奕宸的,她希望他死了那条心。
苏阡雪,早在六年前死了,她不再是他曾经一个月的妃子,如今她已二嫁重活了,他没有资格开口闭口便要当孩子的爹。
他不配!早在他命人挖她紫眸那刻时,她便发誓,今生誓与他恩断义绝,各安天涯。
“你就尽情否认吧,回宫后,朕早晚一日会想办法让你亲口承认!”步奕宸邪笑道,那脸上满满的自信让苏阡雪恨不得煽一个耳光。
“呵……”不过,她并没有,她仅是不屑嗤笑了一声,再次视他如透明。
她似乎不惧怕他会调查真相了,冷静自持的反应出乎人意料……
整整一日,几万人马在匆匆赶路中度过去。
而短短一日,对于坐如针毡的母子三人,如是度了一年。
孩子们嫌赶路太沉闷与颠簸劳累,暮色降临的时候,终于可怜兮兮地抱怨腿酸,叫嚣着下地。
看见恩泽兄妹脸上哭丧的小脸,苏阡雪烟眉紧皱。其实,她也很难受,龙璃才为她退热,身体稍为好转,可全身的伤痕,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这么一颠簸,身上伤口不仅好不了,恐怕还要为此恶化了。
即便臀上坐着帝王才有的软垫,却丝毫减轻不了这种痛苦。
“我要下马车!我要下马车!啊啊!”龙恩烦躁地踢着脚,死死瞪着一日来都好整以暇‘装死’的男人。
不公平,她和哥哥还有娘挤在一边身子根本无法伸展开来,这死奸贼却自己坐一边,一人占了一边的位置。
一夜未眠,趁着心情大悦时假寐的步奕宸闻声醒了过来,眼眸眯成一条缝,瞥两个孩子一眼。
“死奸贼,我们肚子饿了,腿也酸了,屁股也痛了,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肯喊停?”龙泽如出一辙,仇视着他。
挑了挑眉,步奕宸坐直了身子,视线又落在苏阡雪苍白的脸上,长臂挑开了龙辇纬帘,望了一眼地势,才冲着随侍在龙辇旁的卫驰摆了下手。
当卫驰领会举高手喊停那刻,便听众将同时欢呼一声,之后全都热火朝天,立即扎营煮食过夜,欲睡个好觉。也不能怪他们如此开心,谁让步奕宸昨天夜里失常不许他们闭眼呢?这刻他们是又困又饿,恨不得马上闭上眼。
龙辇才停稳,两个孩子便欢喜地跳下地。苏阡雪欲起身时,不料与步奕宸的头颅撞在了一起。
“呃……”苏阡雪身子一晃,捂着额头,脸更加白了。
脸色苍白不是因为额角的痛,而是和这男人有了意外的接触。这恶魔一定是故意的,不然他明知她会跟着孩子跳下龙辇,为何还要和她抢先?
“疼便喊出来……”在她愤怒的瞪视下,他不仅不道歉,还理所当然说。
不,她不会朝他示弱的,更不会和他交谈的,脸一沉,头一扭,她极是干脆地跳下龙辇。
“没朕的允许,你欲想去何处?”见她往龙璃与宁姝的马车行去,他又追问了一声。
“我虽被迫和你同辇,但你无权干涉我去看望我的夫君。”苏阡雪背脊一挺,不曾回眸,冷冷道完一句,之后依然故我,加快了步子,追赶两个孩子。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的什么人?软禁她?
在水波涟漪的溪边,苏阡雪找到了龙璃。
一身藏青色的锦袍,寂廖背立的身影,与泉溪和山峰形成了一副幽伤的水墨画。
怔望着龙璃挺直的背脊,二人虽短短五步之距,苏阡雪却有一种远在天涯的感觉,她似乎永远都走入不了他的心,他的背影总是让她心口一阵疼痛。
“璃。”轻轻地,她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只见,龙璃的修长弯曲手指动了一下,沉默了许久,他才缓慢地转过身子。
四目相对,苏阡雪在他眼中意外看见了遍布的血丝与憔悴。
转眸看了一眼周围,见看守龙璃的凌云往这边看来,苏阡雪迈开了步子走近龙璃,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让凌云听见。
“璃,我已看出今夜会有浓雾,两丈以内瞧不清人,不如今夜我们趁夜逃了吧?人马疲惫,三更时是最好的时机。”和步奕宸同辇一日,她想了一日逃亡的计策。趁着这个时间,她将心里的胆大想法说了出来。
逃得了可以有一线生机,逃不了顶多捉回去而已。
然而,龙璃接下来的反应,让她怎么也无法回过神来。
他嗤笑了一声,不屑的口吻说,“逃?为何要逃?”
“我有恐他早晚一日识破两个孩子的身份,届时想离开已来不及……”她不敢相信他会如此问,莫非他在生她的气?怨她与步奕宸同辇,面对面?
“你觉得真的逃得了么?逃回哪里?回夙月国?南宫澈与卓尔恐怕这时误以为我们背叛他们,回去还不将我们碎尸万段?天大地大,莫非皇土,抑能逃到哪去?”他针针见血,之后不再看她,冷冷说:“我不回去!大丈夫顶天立地,只有鼠辈才要躲起来过日。”
苏阡雪心口如被捅了一刀,她渐渐瞪大了眼眸,眸中满满的不相信。她无法适应他的转变,抖着红唇,她艰难吐字问:“你不是从来不在乎这些吗?我以为……”她以为他看淡尘世,原来,是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