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临走时撂下一句,“别想玩什么花样,否则一旦背叛了我,你去地狱见家人吧!”
说完,嚣张的气焰转身离开,出了城门。
苏阡雪瞪着那离开的背影,手中的发钗,缓缓插入发中,之后转过身,走了一段距离,就冲着城墙上潜伏的凌云,低斥一声:“出来吧!本宫已经看见你了!”
潜在暗处的凌云吓了一个大跳,难以相信自己隐藏这么好,苏阡雪居然发现了。
灰头土脸,他直起了身,随后跳下城墙,立在苏阡雪五步之遥的地方。
“你为何跟着本宫?皇上指使的?”她早知道了,自从步奕宸中毒之后,卫驰与凌云接替着一个负责监视宁姝,一个监视她。
凌云好半天答不上话,也就等于告诉了苏阡雪,事情真的是步奕宸吩咐的。
苏阡雪嘴角擒起一抹笑,又问:“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呢?”
凌云摇首,背脊冒着冷汗摇首:“只看见您和权冽交谈,而后他变戏法递给您一支钗子,至于谈了些什么,卑职听不到。”
苏阡雪笑意更浓,突然语出惊人问:“凌云,你想救你的主子么?”
凌云一怔,好半天才点头如捣蒜,“当然,主子对卑职有知遇之恩!他还是一个好皇帝!”
“那我们谈个条件如何?”苏阡雪状了胆子,问。
而今,能救家人的,唯有这毫不相干的人了。
凌云迷惑地眨眼,再次点头:“您说。”
“为本宫办一件事,我便想尽办法救你们的主子。”苏阡雪的声音渐渐低沉,嘴角的笑也渐渐抿起,脸色显得异常凝重,一点不像在说笑话。
“没问题,只是卑职想知道,您如愿救主子呢?您有灵丹妙药?”凌云没敢直接解药,怕惹怒苏阡雪。
苏阡雪居然颔首,语中有话说:“本宫手上自然没有灵丹妙药,但只要你为本宫办了这事,相信就有了……”
“相信就有了?”凌云一头雾水,一明白是何意思。
“别问本宫是什么意思,也先别问本宫要将办什么事,因为本宫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什么时候去办。你只要等本宫通知便好,还有,你先对天发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准第三者知,包括皇上也不行!”
凌云吃惊不已,张了张嘴,不敢随便应承。
“你放心,我们各取所需,我得到我的,你也有机会救你们的主子立此大功,而机会仅此一次,你我别无选择……”苏阡雪一口气说了一番话,让凌云心中的迷团越来越大。
“而且,本宫也可以先对天发誓,这件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更对得起皇上!”苏阡雪突地举起了手,说道:“上有天公,下有地母,如我苏阡雪若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愿招天打五雷轰!”
凌云万没想到,苏阡雪会发毒誓,僵硬地,他点着头,“好,卑职相信娘娘,卑职也愿发誓。”
说完,他也举起了手,对天发誓。
当凌云发完毒誓,苏阡雪总算相信凌云,喜悦地叮嘱:“你回去吧,禀报你们主子时,就按之前看到的说,然后等我消息。”
称呼由‘本宫’变成‘我’字,让凌云对她敬重又多了几分。
几乎没有任何异议,凌云点了下头,便也走了。
步奕宸没有从凌云口中套出什么话,而凌云竟也信守了承诺,虽然他知道往后一个弄不好会有欺君之罪,但他想苏阡雪这种人都敢发毒誓,他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整整七日,宫里看似一切相安无事,步奕宸依然毒发,龙璃也照样给他施针止痛,苏阡雪也没有异样。但凌云却知,越是平静,越是代表,不久就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果然,第八天,苏阡雪收到一封家书,便是苏鹫写的。
信上,指名道姓只见苏阡雪一人。
步奕宸瞪着那封家书,满脸狐疑,沉声道:“你确定这是你父亲的笔迹?”
苏阡雪毫不犹豫便点头:“是的,确实是家父,家父的笔迹臣妾一辈子也不会认错!”
“那为何他还不愿意直接现身,朕已经赦免他了。”
苏阡雪摇首说:“臣妾想,必是家父觉得无脸见皇上,或者他以为皇上囚禁了臣妾,以为是陷阱才不敢随意相信,毕竟苏家上下十几条人命,都系在家父手上,没有算准,没有十足把握,他不敢赌的。”
步奕宸突地沉默了,好半晌,他话中有话说:“你这一走,恐怕不会回来了吧?”
这个女人,那夜与孩子说的话,他还记忆犹新,仿佛她会出走或出事一般。
苏阡雪错愕地瞪大眼:“皇上你这是什么话?孩子们留在宫里,臣妾不回来,能到哪去?”
步奕宸不答,反而视线睨向凌云,说道:“这样吧,让凌云和暗影们随着你去,以防危险……”
他的目的其实有两个,一个盯着苏阡雪,二也是保护她。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些正是苏阡雪希望的。
眸光一亮,她抑制不住有些激动,回道:“谢皇上,如果有凌护士与暗影随从,臣妾也不怕还有谁在背后放冷箭了。”
步奕宸一时语塞,苏阡雪还是记得之前被人放冷箭的事,即便慕容夕冉死了,她仍心有疙瘩。
“卑职一定保证皇后毫发无伤。”凌云中气十足道,打断了步奕宸的神游,也算是替他化解了难堪。
摆了摆手,他道:“去吧!早去早回!”
帝王一句命令,果然好办事,很快,凌云就找到一台车辇让苏阡雪乘坐,另外,他还承诺,他与暗影会暗中跟随出宫。
有了凌云与暗影的保护,苏阡雪自然很放心,她比较不放心的是两个孩子。所以,她再三叮嘱两个孩子一直呆在步奕宸身边,哪都不许去,这才安安心心去与景瑞交涉了。
她心口澎湃,坐上车辇,命令车夫上了路,然后出宫。
当宫门‘轰隆’一声为她打开那刻,她的心跳是加速的。她多么希望,无牵无绊,离开这座皇宫就不要回来了,可是一如她说的,孩子们在宫里,她还能到哪里去呢?扔下两个孩子给步奕宸?她舍不得,更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她会回来的,非回来不可,而且还要凯旋归来。
苏阡雪按着指示,直接来到龙城午门杀头砍头荒凉的地方。
那里有一棵老槐树,这也是景瑞在信中交待路线的地方。
下了车辇,她按要求,让车夫驾走车辇,她自己一人留下。
抵达老槐树时,并未见接头的人,不过很快,她发现老槐树上画了一个箭头,箭头方向直接指向幽静荒凉的巷子。悄悄地移动视线,她眼看四周,耳听八方。偷偷对凌云打了一个手势之后,她再按照箭头,走入巷子。
巷子一如预料没有其他人,甚至九转曲折,幽深诡异,仿佛埋藏了许多危险。
苏阡雪虽不会武功,但她却知,定有人在她出现时,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了,所以,她每走一步都极其小心,时而不忘记环目四顾,留意着自己走的地方。
她走过一条巷子又绕到另一条巷子,一直东转西转,好像闯入了迷宫一样,若不是有箭头的指示,任谁都会迷路。当然,除了凌云与暗影这些会轻功飞檐走壁的人。
她暗暗算了一下,自己一共绕了十二条巷子,才看见了一栋古宅。不对,应该用鬼宅去形容贴切一些。
‘鬼宅’破旧的门半掩着,门边上用墨水画了一个圆,显然这里就是终点。
害怕凌云等人没有跟上,她故意在门外徘徊好一阵,迟迟不进去,视线往门缝里探。
这是一间六合院,大门的正对面,是一间伺堂,伺堂里挂满了丧事才挂的白布条,那些布条显然很长一段岁月了,都经不起日月风雨的摧残,破烂不堪,更给此处添了阴森。苏阡雪站在门外,都感觉这么阴风阵阵似的。而伺堂里还摆了一样更恐怖的东西,那就是一口棺材,棺材是盖着的。那个奠字叫人看了心里都渗得慌。棺材里面有没有躺着死人,这点无从知道。
苏阡雪暗叹,这里真的是藏身的好地方,这种鬼地方,别说生人不愿进,恐怕连畜生也不愿来,这里实在荒凉,院里夹草杂丛,一些大肚竹也已坏死,而满地都是被破坏的乱石乱瓦乱木。如果没有料错的话,这里曾经的主人曾被抄了家,因为立在门外的苏阡雪不仅闻到霉臭味,隐隐还闻到一种似有似无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