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瑛也同劝:“不管怎样,一切小心为上,左皇后生性歹毒,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上当的。”
“彩衣明白……”倪彩衣慎重的颔首。
为苏阡雪做事,是她心甘情愿的,如果当日没有苏阡雪相救,她早死在板子下了。而今,再大的危险她也愿意去闯。
苏阡雪并不知倪彩衣心里想些什么,一再叮嘱说道:“本宫会写一封信故意让萧瑛带出宫去给龙璃,彩衣你就如实向她禀报,取得她所有信任……”
“嗯,奴婢明白。”倪彩衣点头答应。
这是第二次与慕容夕冉一决胜负,而这次如果胜了,就一定将慕容夕冉完全击垮,可若是输了,苏阡雪的下场,没有人敢去猜。
天外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步奕宸在疼痛中醒了过来,睁开眼,首先看见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床榻,之后是那张倾城动人的脸,这时,脸孔的主人正闭着眼,显然已打起瞌睡,但却用手撑着下巴,不想让自己睡过去似的。
呼吸一紧,他紧紧锁定她的面容。他看见,原本那双清冷的双眸,这时因闭着,显得脸上多了一分柔和。忍不住,他屏住呼吸,缓慢伸出手,窃窃移动,妄想抚摸她的脸庞,想确定这一切是不是幻象。
否则他怎么看见苏阡雪守在他的身边呢?
可是,指腹刚移至她的下颚,猛地,苏阡雪睁开了眼。
步奕宸的手便这样僵在了半空,一双黑眸随之瞪大,他不知苏阡雪反应这么敏感。
“皇上……你醒了?”苏阡雪的声音有些僵硬,视线瞪着他的手,好像明白了些东西,他想摸她?
“啊……朕……”步奕宸好半天无法回过神来,待意识自己的举动,同是生硬地收回手,扯开话题,问:“朕怎么了?”
“皇上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苏阡雪皱着眉,神情怪异的瞪着他,这男人,身中剧毒,无药可救,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朕怎么了?”步奕宸见苏阡雪脸色不对劲,这才撑起身,然而,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这里是未央宫,他居然睡在未央宫?苏阡雪的床上?
一阵迷惑,他才动脑去想,所以,一些画面随之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脸色霎那间白了,他猝地瞪着苏阡雪,问:“朕是不是心口疼得晕了过去?”
终要面对的,苏阡雪不得不僵硬颔首:“是的。”
“然后呢?”步奕宸的口气渐渐低沉,脸色也渐渐铁青,一字一句问:“太医给朕诊出,犯了何病?”
苏阡雪摇首,没敢直视他的双眸,沉着声说:“目前,所有人未敢断言皇上所犯何病,龙璃昨日为皇上请脉之后,也说皇上的病世间罕见,他不曾见过,初步怀疑是皇上的心脏患了隐疾。”
“隐疾?”步奕宸听到这个噩耗却如同听别人的事一般,居然没有任何难受与恐惧,反而问:“朕不是中毒什么?”
苏阡雪目光一闪,但随后,她猝地站起身,红着眼瞪他,厉声问:“皇上是什么意思?你怀疑臣妾下毒么?”
步奕宸浑身一僵,还没来及说话,苏阡雪又‘哀怨’道:“臣妾就知道,皇上在臣妾的未央宫出事,所有人都会怀疑臣妾的,就连皇上也一样!”
步奕宸张唇,第一次发现,居然回答不上她的指责。
苏阡雪又怨道:“不管你信是不信,此事与臣妾无半点关系,皇上大可以去问所有太医,问问他们看,皇上你是中毒,还是身患隐疾,或有其他病症。”
“……”
步奕宸原本想说‘朕只是随便问问’却又被苏阡雪再次打断:“当然,如果皇上真是中毒的,臣妾一定逮出凶手,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自己一个公道!臣妾不愿背上谋杀帝王的罪名,这个帽子臣妾戴不起!”
苏阡雪在步奕宸怀疑时,就先占了先机,将所有丑话全说在前面,以至于步奕宸根本没有怀疑的机会。
事实证明,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
至少步奕宸最后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再询问或追究,而是找来龙璃,问清自己的病有救没救,能救的话大约什么时候能好之类。
龙璃自然不会救他,也没有告诉他中毒的事,所以他将必死无疑,龙璃说:“臣弟一定竭尽全力,查清皇上所犯何症。”
“连你也没见过朕这种心绞痛的病?”步奕宸问了这么一句。
龙璃摇首,干脆回答:“不曾见过。”
步奕宸摆了摆手,示意龙璃可以离去。
当未央宫再次陷入平静,苏阡雪就像等待处决的罪犯,任人宰割。然而,步奕宸的反应大让她震惊。他望着她,叹声道:“在这阵期间中,朕能否住在这里,与你和孩子寝食同寝?这个请求对你,不算为难吧?当然,朕没有和你睡的意思,朕另外让人多摆张床……”
一席话,苏阡雪愣了好半天不知反应。这算是死前的要求呢?还是他趁机占便宜呢?算了,他这要求不算过份,换作是谁,知道自己将死,也会在没死前,尽量满足自己的心愿。
僵硬地,她抽动嘴角,“可以,我让孩子们过来……”顿了一下,补充:“不过,皇上不必忧心,龙璃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允许她为了宁姝欺骗他,允许她合伙别人欺瞒他。当然,她也不会就这么让他等死,她一定会想办法让景瑞交出解药,一定会。
步奕宸当真让凌云摆多了一张床榻,御书房的折子也全都搬了过来。傅姬来看了步奕宸几次,但每一次都是落泪,束手无策悲伤离去。
两个孩子奉命陪伴步奕宸,所以,这时,两个孩子在写字,步奕宸在旁边一直盯着两个孩子发呆。
两个孩子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大气不敢喘。
“你们会恨朕么?”步奕宸突然问。
“啊?”兄妹二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问题如何回答。
“朕是问,你们恨父皇将你们绑回宫里么?”步奕宸又问,如是一个将死的人一样,不断地想寻求答案。
兄妹二人互视一眼,许久后,才摇首,异口同声口是心非道:“不恨。”
步奕宸诧异不已,“不恨?为何突然改变自己的立场?”
龙泽放下手中毛笔,直视他的双眸,很简单地回道:“因为你始终是我们的父皇,再恨也还是我们的爹。”
“……”步奕宸许久没有声音,怔望着龙泽好半天。
许久许久,他的双眸闪过复杂之光,幽幽说道:“你们出去玩一会吧,朕有事和凌云私聊一下。”
“哦……”兄妹二人大松一口气,迅速放下笔,手牵着手,欢快跑了。
他们并不知道步奕宸中毒无药可救的事,若是知道,不知是何反应呢?答案自然是无解的。
凌云目送两个孩子离开,才望着步奕宸,沉重地问:“主子是不是想问自己昏迷的事?”
步奕宸颔首:“是的,朕想知道昨日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朕真的是隐疾么?”
凌云张了张唇,语出惊人说:“卑职觉得主子绝非隐疾,必是被人下毒了,这人就是宁姝!最近卑职总盯着她,觉得她一举一动都十分可疑。”
步奕宸揉了下眉心,“朕也觉得是中毒,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朕心绞的疼,就如同突然被人捅了一刀似的,之后浑身如蚂蚁在爬的感觉,实属中毒之状。龙璃如果不是查不出症状,那就是他刻意隐瞒了。”
“那主子,要不要将宁姝定罪?”凌云身子一紧,随后支支吾吾说:“这件事恐怕是右皇后指使的,右皇后想毒死主子。”
步奕宸却摆手,“就算她恨朕恨不得想毒死朕,这事朕也并不怪她,毕竟朕六年前也险些害死她。不过朕觉得这事有些诡异,你想一下,朕是前日喝的冰镇糖水,如果毒是右皇后指使下的,她会不知道毒发时间?她愚蠢到叫朕来未央宫,给自己找事?而如果真是宁姝下的毒,宁姝也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要害,除非宁姝受人威胁,或者受人指使毒害朕,还要祸害右皇后。朕想知道,是谁指使宁姝!朕认为,龙璃隐瞒朕,实是因为右皇后的请求,保着宁姝。”
凌云如被敲了一棒,明白过来,“主子说的是,卑职明白了,卑职从今起,就盯着宁姝一举一动,看她和什么人暗自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