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权冽突然停下脚步,他反应过来,催道:“走快些!赶紧出宫,别慢吞吞的,否则出不去了。”
权冽诡异的目光一敛,应了一声,“好哎,来了来了。”
当两日后,苏阡雪见到权冽那刻时,也如步奕宸一样心生迷惑。她不明白,为何权冽看着她时,目光总有一鼓说不出的诡异,就如同他认识她一般。但她自认印象中,从未见过此人。
变戏法看完,傅姬困倦了,苏阡雪便又带着孩子离开,权冽的目光教她很不舒服。
权冽跟在身后,当走到未央宫前,他突然出声唤住了她,“皇后娘娘,您的耳珠掉了一颗。”
苏阡雪心口莫名一震,潜意识去摸自己的耳珠,果真,左边的不见了。
惊讶转身,却见耳珠在权冽的手上,他高大的身子向他走来,没有一般平民看见皇后拘谨害怕的模样,反正朝她一脸邪笑,面色胆大惊人直视她的脸。
五步,他就站在她两步开外的地方,摊开掌心,“皇后娘娘,您的耳珠。”
苏阡雪伸手,接了过去,可是霎那,她感觉自己掌心不只多了耳珠,袖中还多了一样东西,惊骇抬眸,权冽咧唇一笑,“草民告退。”
说着,潇洒转身走了,压根没等她反应过来。
等那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苏阡雪才迅速拉上孩子进入未央宫,而后让宁姝关上门,她才敢取出袖中的东西。
当看见,手中的‘东西’是一个小锦盒,她惊讶瞪大眼,可以明白,她的耳珠为何突然在权冽的手上而袖中又突然多了锦盒,都是权冽迅捷的手法,瞒天过海的。
“小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宁姝凑了过来,好奇问了一句。
其实,苏阡雪不应该打开一个陌生人送的盒子的,但是这个锦盒她却认识。
双眸瞪大到极限,她的十指微微抖着,打开了锦盒。
“啊……老爷的玉扳指!”宁姝比她还激动,大叫了一声:“老爷的玉扳指从不离手的,怎会在这?老爷他,难道……”
苏阡雪没有回答她,而是又迅速拿出玉板指压着的小信笺。
屏住了呼吸,她难掩激动打开了纸张,上面,写了一行陌生的字迹,“欲见其父,先见权冽。”
欲见其父?不是欲见为父?
苏阡雪脸色霎那间苍白,倏地站起,失声道:“爹爹被软禁了。”
一看这行字,她已经可以猜到那个权冽是谁了,难道她会觉得权冽的眸光这么奇怪。
宁姝没有听清苏阡雪的话,一手夺去纸张,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半晌,她同是失声叫道:“小姐,老爷没事,老爷他们全都在。”激动得红了眼,突然忙拍两个孩子的头颅,笑道:“两个小兔崽,你们的外公外婆很快要找到了!很快就要找到了!”
苏阡雪眉心紧皱,担忧道:“宁姝,爹爹他们以前或许没事,可是此刻事情却严重了。”
她早就猜到了,一旦她被册立为后,步奕宸的布告一下,景瑞与苏白凝一定与家人反目成仇怀疑爹爹有意投靠步奕宸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信上写的是其父,不是为父,显然易见,家人都被操控住了。
她一直猜不透家人与景瑞他们藏身何处,就连步奕宸挖地三尺般的搜寻,居然也搜不到,如果这一次她没料错的话,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家人与景瑞压根就没离开过龙城。
“恐怕步奕宸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景瑞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吧?”苏阡雪突然地嗤笑一声,随后合上锦盒,低声吩咐:“宁姝,将信笺烧了,别让萧瑛与倪彩衣看见。”
宁姝一怔,‘嗯’了一声,便将信笺点燃,烧成了灰尽。
“娘,我们真的有外公,外婆么?”龙恩眨动着眼眸,一脸好奇。
最近突然多了许多亲人,她一点也不习惯呢。
苏阡雪伸手,揉了两个孩子的脑袋,愧疚说:“是娘的是错,是娘自私没有告诉你们真相,只是娘也是被逼无奈,很多事情,你们小孩子知道也未必明白。”
两个孩子同时点头,异口同声:“我们明白,娘不说也是为我们好。”
苏阡雪欣慰地笑了,“娘很开心,你们终于懂事了。”
她自被掳回宫,就不曾笑过了,今日,两个孩子看见自己娘亲的笑容,高兴地得瑟一笑,龙恩叉着腰道:“娘,我们早就懂事了,是您没发现!您不觉得恩恩很少哭了么?恩恩现在还会飞呢。”
闻言,苏阡雪与宁姝同时一怔,而后哭笑不得直摇脑袋,因为龙恩突然纵身一跃,就略施了一点皮毛轻功飞上了圆桌,吓得她们一个大跳,龙泽也同时挥起了拳脚,施展三脚猫武功给她们看。
“这两个小兔崽,忘记了伤心事就好……”宁姝感概,总算,两个孩子忘记了龙璃带给他们的伤害,真真正正的长大了。
苏阡雪终依照信笺的吩咐,抽了一个适当的时间,独宣了权冽,名义是私下给两个孩子变戏法。
步奕宸其实想跟上去的,难得苏阡雪也喜欢权冽的绝活,但在苏阡雪不悦的脸色下,他摸摸鼻子,又去日理万机了。
权冽一入殿,苏阡雪就找理由支开了萧瑛与倪彩衣。
随后,就跳下软垫,朝权冽揖了一礼:“皇上万福金安……”
权冽邪笑的脸明显一怔,随后伸手,搀扶起苏阡雪,叹息道:“你还是叫我表哥吧,那个称呼已成过去,只不过,我很好奇,你怎就猜透我的身份了?”
苏阡雪缓缓站直了身子,轻笑:“原本不知道,但看了那信笺后,便猜到了,你的身高,和而今金銮殿的那位身高一致,越看背影越熟悉。”
“是么?”景瑞眨了眼皮,突然发笑:“呵呵……也对,都是一个生父,身形不会差别到哪里去。”
说着,他很自然地走向软垫,俨然以往天子风范,兀自坐了下来。
苏阡雪自是站着,景瑞而今虽是落难皇帝,但曾经仍是天子,这是不可抹杀的事实,礼数更不能变。
景瑞打量着宫殿,很是感慨:“六年了,想不到一晃眼都六年了,这里一点没变,但却物是人非。”
苏阡雪不动声色,继续等着景瑞发话。
景瑞又叹道:“六年,也让我不得不承认,他打理天下还是有几分真本事,至少我眼看着百姓生活日渐富裕,百姓年年大丰收,往年的旱灾、洪灾全都得到了解决,这些年,游遍了整个江山,见证了云景的鼎盛。”
“……”苏阡雪惊讶,这个落难皇帝,是在赞扬曾经夺他江山的步奕宸么?
景瑞炯亮的眼眸突然凌厉,嗤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我虽在赞扬他,但不代表,这个仇就不报了。”
苏阡雪心口一震,便听景瑞进入正题了,他沉着声音说:“你应该没有忘记自己是苏家人对么?”
“当然不会忘记。”苏阡雪轻声回道。忘记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忘记自己是谁。
“很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景瑞赞道,然后一指敲着桌面,说:“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的家人目前很好,你父亲是我的舅父,自然不会亏待他。只不过,我不保证,当我不好过时,你的家人还好不好过了。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我最想说的一句是……我要复国,前提须得仰仗你。”
苏阡雪心一沉,脸色霎那比雪还白,她低着眼睑,问:“我一介女流,何得何能?能为表哥办事?”
她就知道,这个‘表哥’一定会拿家人的性命以此威胁她的。
景瑞肯定语气说:“你可以的,你已经是冯闯的大恩人,更是取得几十万兵马的崇拜,只要你肯站起来,说服冯闯悬崖勒马,拔乱反正,定能助我手刃奸贼,还我大好河山!”
苏阡雪眉心紧皱,抬起头,直视这一心要复国的男人,悲哀道:“表哥你高估我了,您有听说过一句话么?恩将仇报!即便我对冯闯有恩,也未见得在这种祸及脑袋的事上,会顾及恩情站在我这边,搞不好他反咬一口,将计就计,届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表哥,虽然知道你不会放弃复国的念头,但容许我劝您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