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紫眸孩子,从此出了名了。
孩子们的过份得宠,后宫没生养的女人们终于坐不住了,尤其是慕容夕冉。
她终于忍耐不住,在翌日辰时,步奕宸上朝的时候,身子终出现在龙华殿内。
“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民妇带病在身,不方便行礼,还望切莫怪罪……”坐在榻上的苏阡雪一身雪白裘衣,衬得她的唇更加白了。不卑不亢地,她对着那道绛红微微低头。
“妹妹不必拘礼,本宫听说你体虚,所以特意让人带来人参鸡汤,让你进补,这是本宫让人熬了一夜才熬出来的,你赶紧趁热喝了。”慕容夕冉笑得好生亲切,从张今手中接去人参鸡汤,递向苏阡雪。
瞪着盛了鸡汤的玉碗,苏阡雪迟迟没有伸手,烟眉皱起,黑眸越瞪越大。
一旁的宁姝急出了冷汗,使劲地朝她眨眼,不许她接去。
苏阡雪当然知道慕容夕冉不安好心,萧瑛也同样明白。
幸好,萧瑛为她解围,道:“皇后娘娘,夫人刚喝了龙太医开的药方,龙太医曾有交待,进药未满两个时辰,不宜喝急补的药膳,娘娘不如先递给奴婢,奴婢等过了两个时辰再炖热让夫人喝下。”
慕容夕冉嘴角抽动了一下,瞪着萧瑛,眸光好生凌厉,她启唇笑着说:“没事,本宫已经斟酌过量了,不会与药方犯冲突的,这鸡汤就是要趁热了喝,否则凉了就是白炖了。”
说着,端着鸡汤,坐上了床榻,风姿卓越用玉匙勺起一匙,要亲自胃苏阡雪喝下。
眼看玉匙递近苏阡雪的唇瓣,宁姝与萧瑛脸色骤变,都快按奈不住要一掌拍飞慕容夕冉手中的碗了。
画面仿佛静止了,众人看见苏阡雪缓慢地张开唇,饮下那匙鸡汤。
“小姐……”
“夫人……”
宁姝与萧瑛同时叫唤了一声,身子靠近了床榻,护主的心彰显无疑。
慕容夕冉用眼角瞥一眼二人,佯装没有看见,笑着问:“好喝么?”
“味道极鲜。”鸡汤入喉,苏阡雪抬起眼睫,冲着慕容夕冉浅笑,“让皇后娘娘如此挂心,民妇深感愧疚,而今还要娘娘动手喂妹妹喝鸡汤,更是羞愧得无所遁行,还是让妹妹自己来吧!”
说完,她伸出手,接去那碗在宁姝等人眼中有‘毒’的鸡汤,随后淡然从容地一匙一匙喝下,直至碗见底。
萧瑛急得额角冒冷汗,宁姝是急得跳脚,已经准备好,一旦苏阡雪出事,立马传唤龙璃去。
鸡汤喝完,碗拿开,也未见苏阡雪有反常的表现,宁姝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了,萧瑛速度递上手帕,让苏阡雪擦试嘴角余汤。
慕容夕冉紧盯着苏阡雪端庄从容的举动,脸色千变万化,好生‘惋惜’道:“妹妹,本宫已知道你的事,听说龙太医弃你们母子而去了?”
闻言,苏阡雪稍微有些红润的唇再次一白,恰到好处演绎‘悲伤’,眉心紧皱道:“让您看笑话了,这事恐怕整个后宫都传遍了罢?”
“妹妹一定很伤心难过吧?女人一旦被休,往后还要怎么活啊!”慕容夕冉‘长长’地叹口气‘同情’说,之后如似想起一事,咦了一声问:“妹妹今后有何打算?”
苏阡雪黑眸直视慕容夕冉,苦笑:“伦为弃妇,民妇还能有何打算呢?只能想着怎么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其他不敢再奢求了。”
“唉……是皇上的不对,发生这种事还强留你们在宫中,委实不该,如有机会,本宫一定让皇上放你们母子出宫!”出宫二字她咬得特别重,显然在试探苏阡雪的反应。见苏阡雪拿着手帕的纤纤细指抖了一下,而宁姝更是反应强烈,她又接着说道:“这一切都是本宫的错,若不是本宫要龙太医治眼疾,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要不本宫传旨,私放你们出宫,一旦皇上怪罪下来,本宫一人顶下,皇上应该能给本宫几分薄面,不会深究的。”
原来,这才是慕容夕冉来访的真实目的。
“出宫?”苏阡雪喃喃自语,她当然想出宫,甚至迫不及待,只不过……
“你放心,本宫一定安排好,保证万无一失,还会给你们上路的盘缠,有多远你就带着孩子走多远。今晚二更时分,本宫会让张今驾马车亲自送你们出宫门!”慕容夕冉拍了拍苏阡雪的手背道,话完,就转身,对张今施令,“你下去准备一辆车辇,切记,不许声张!”
张今双眸精光一闪,低首领命,“诺,奴才一定将事情办得稳稳妥妥!”
然后,退下。
苏阡雪唇角渐渐抿起,紧盯着那双原本属于自己的紫眸,悠悠道:“多谢皇后娘娘为民妇做此安排,只不过,两个孩子目前在皇上的承乾殿,民妇也无法将人要回来,走得如此急切,怕会有所延误,出宫的事,再说吧……”
慕容夕冉眉一挑,说道:“两个孩子的事好办,本宫会想法子拖住皇上,届时你就放心的带孩子上路。”
上路?真是上路么?只怕是上黄泉路吧?
“一旦东窗事发,最后连累娘娘,民妇怎过意得去?来日方长,出宫的事,还需从长计议,只要天时地利人和,定能成功。娘娘的好意民妇只能心领了。”苏阡雪低下眼睫,巧妙地婉拒。
慕容夕冉脸一沉,但并未撕破脸,而是‘可惜’道:“既然妹妹如此说了,那就算了吧,不过本宫留着机会给你,一旦哪天方便出宫了,你让人去永和宫通报一声,妹妹的事,就是本宫的事。”
“嗯。”苏阡雪微微点了下头,“娘娘的大恩大德,民妇铭记于心。”
“说什么客气话呢!”慕容夕冉娇笑一句,而后将苏阡雪当成‘好姐妹’,好生亲热地闲聊起家常。
闲谈了好一会,慕容夕冉才离开龙华殿。
瞪着那道绛红走远,宁姝这才伸手探向苏阡雪额头,紧张道:“小姐,你身子有没哪不舒服?你怎这么傻,明知黄鼠狼给家拜年不安好心,你还愚不可及将鸡汤喝了,万一她在汤中下了砒霜或者鹤顶红什么的,你的命就没了!”
“放心,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对我怎么样,否则我死在龙华殿,她逃脱不了干系。再者,我若真出了事,有个人应该会来救我不是么?”苏阡雪轻轻挪开宁姝的手,而后又自言自语喃喃说道:“我还真希望那鸡汤有毒,如此,便能忘记所有伤心事……”
宁姝大吃一惊,“小姐,你怎能如此想呢?你若死了,两个孩子谁来照顾?你别想扔给我!”
说完,急得眼眸红了。
苏阡雪与萧瑛莞尔一笑,一人一句。
苏阡雪道:“好了,我只是发发劳骚,为了孩子,我会好好活着的。”
萧瑛笑道:“夫人喝下鸡汤,一是因为知道对方心思,二是怕我们闯祸,你啊,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当她喝下鸡汤那刻,早应该猜到她心里想什么才是。”
宁姝不服气,顶道:“说得轻巧,你是不知道小姐几次三番命悬一线遭遇的事,一旦知道,你岂能不乱……”
“咳……”苏阡雪咳了一声,打断宁姝,“你确实不如萧嬷嬷稳重,应该多向她学学。”
“我……嗯,我知道。”宁姝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愣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闷声道:“不过,小姐真不出宫?虽然那女人可能不安好心,但这真的是我们唯一出宫的好机会,一旦放弃,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她一点也不愿意呆在这里,一旦再呆下去,小姐一定会再失去两个孩子。再者,这皇宫里,还能有谁帮助小姐离开了?
这事,说中了苏阡雪的心事,当慕容夕冉提及出宫的时候,她真的心动过,但想到前途危机四伏,她便不得不放弃了。她何尝又不想出宫?不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金丝套笼?
“孩子们的命,我赌不起。”感概道:“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纵然我们再努力,也无法力挽狂澜,还是即来之则安之吧!”
“小姐你的意思,是就这么认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住下去,不出宫了?”宁姝声音扬了起来,她听错了吗?耳朵真没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