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闻言，一咬牙手一撕，脸上那血红的大胎记不见了。

熟悉的人复活了。

瞪着藏在傅姬身后早吓得发抖的三个女人，宁姝愤恨道：“还记得我么？我回来了，我没死，你们是不是很失望？”

金嬷嬷结巴道：“怎……怎么会，我们……当然希望你们还活着。”

宁姝点点头：“还记得当年你们怎么逼迫我与小姐的么？”

说着，又抬起手，瞪着手掌，问：“当年你们打了我和小姐多少掌来着？还有，你们逼小姐喝药，我给小姐喝了多少粪水来着？一时记不清了……”

“喝粪水？”所有人瞪大了眼异口同声，步奕宸是全身石化，而女人们则开始反胃作呕。

“不然你们说，藏红花喝下去，孩子还能保住吗？不挖喉，不喝粪水怎能将喝下的堕胎药全吐出来？”见众人答不上话，宁姝继续厉声道：“当年是你们不许我家小姐生子嗣，而今呢，是不是眼看要绝后了，就要抢人了？好啊！要抢人可以！当年的帐一定要一次算清！第一要做的先将我家小姐的紫眸还回来！第二件事，当年我和小姐被打多少掌要十倍偿还回来！第三件事，小姐喝了多少粪水，曾经逼迫小姐的三人也要十倍的喝下！”

话出口，震摄住所有人。

金嬷嬷、白霜与秋月面无人色扑腾一声跪倒在地。

宁姝无视，一口气说完：“你们活生生将我家小姐眼眸给挖了，丧尽天良，连畜生都不如！”

余音未了，众人眸光齐刷刷落在慕容夕冉已经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上，有鄙视的、有惊骇的、有幸灾乐祸的、更有偷笑的。

“哀家当年也有错，不过换眼这事哀家并未参与其中。”傅姬急着撇清关系，“哀家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这三个奴婢，事后哀家定会处置！还你们一个公道！”

慕容夕冉嘴角抽搐，终于撕破脸了，瞪着宁姝，冷声道：“当年挖眼，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宫手里还有当年的休书！苏阡雪是甘愿签字答应换眼的，并且当年本宫看不见，根本不知眼眸是谁的，换眼大家都是昏迷的，怎知道是以眼换眼？本宫也是事后才知道。本宫又何其好受，换一双鬼眼给本宫，夜夜担惊受怕，如果可以重来，本宫情愿一辈子瞎下去！而苏阡雪，换了我的黑眸，因祸得福，到最后真正吃亏的是谁？”

“嗬！儿子，你听见了吧？听到了吧？”傅姬落井下石，立刻站在苏阡雪一边，嘲讽道：“你娶的好媳妇，好皇后啊，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照她说的，儿子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所有矛头终全指向了步奕宸，他真成了罪大恶极的凶手。

步奕宸冷漠立着，嘴唇紧抿，死瞪着慕容夕冉，不发一语，这时，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慕容夕冉还一脸委屈，泪水逼了出来，大声道：“如果全都怨本宫，那好！本宫自挖双眼，眼眸本宫不要了！还回给你苏阡雪！”

说着，尖锐的两指，对准自己的紫眸便要挖下去。

当尖锐的指夹抵在眼珠那一霎那，突地，龙璃一枚飞针，慕容夕冉手一麻，动荡不了。

“你？你为何不给本宫挖眼？一报还不报，不是很应该么？”慕容夕冉斥骂龙璃，那份演伎，在场的所有女人自愧不如。

“你没权丢弃别人的眼睛！不是你想要便要，想挖便挖的！”龙璃吐字如冰，转而冷嘲：“收起你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明眼人也知你在装腔作势！”

“你……”慕容夕冉恨不得用目光杀死龙璃，“你对本宫如此无礼，信不信本宫治你的罪？”

她原本以为龙璃飞针射她，是因为仍然爱着她。

“请便！”龙璃根本不因此而恐惧，捡起地面上那柄剑，亲自递到步奕宸身前，慢条斯理说：“滴血吧，皇上！”

“慢着！”慕容夕冉心口一紧，拦阻道：“皇上贵为天子，龙体岂是说伤便伤的？并且，你和苏阡雪做了六年夫妻，孩子怎么说是龙裔便成龙裔了？谁知道，你们夫妻是不是串通合谋什么的……而且由史以来，从来不曾听说过滴血认亲，谁人不知，龙太医你医术精湛，使点小把戏，施点障眼法，蒙混所有人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本宫说得对么？”

龙璃目光闪动讥诮，嗤笑说道：“你不曾听过，那只能说你目光短浅，井底之蛙！五百年前天子恒帝，怀疑自己身世亲自挖掘疑是生父的坟墓，亲自滴骨认亲，事实证明他并非先帝亲生的，他仅是生母太后年轻时耐不住寂莫与宫外男人私通的野 种。后来他不愿相信，再次亲自将自己的皇子杀害，削肉滴骨，事实再次证明了他的真实身世。滴骨认亲从那时候便是识别亲子关系的一种重大发现。史书上另记载，两百三十二年前，又有人发现除了滴骨外的另一种不杀害人命仍能证实亲子关系的办法，那便是滴血认亲。只要是亲子关系，两者的血便能溶合，如不是，必不行！如若你们不信，可让人搬来史书，第三千六百五十八页第二十一行。”

众人全都一惊一乍，就算不搬来史书，听得龙璃朗朗上口的话也容不得他们不信。连史书第几页第几行也记得如此清楚，可见龙璃的学问远远超过所有人想象。

慕容夕冉不死心，朝张今施令，“你去，命人将史书搬来。”

“慢！你的人哀家不放心！还是卫统领与凌云亲自去搬吧！”傅姬喝止，随后同是施令：“卫驰，凌云，你们可要好生谨慎！”

“诺！”卫驰与凌云领命，迅速办事去了。

龙璃见人离去，盯着慕容夕冉，又道：“皇后不相信是么？那好，劳请太后命人准备四个碗，四个碗中都准备少量清水，微臣与皇上一并滴血，证明大家看。”

傅姬这时早就迫不及待了，速度命金嬷嬷准备了四个干净的玉碗，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分别在四个碗上，盛上少量的清水。

一切完毕，卫驰与凌云，终于搬来了史书。

龙璃亲自翻书，熟稔地翻找出那一页，指给众人看，“史书上的字，皇后还能再说是微臣记录上去的么？”

慕容夕冉语塞，脸早已黑了。

“废话说完了么？说完就滴血吧！”冷漠立在一旁许久不发一语的步奕宸终于开口了，他的双眸看的地方不是史书，而是同是沉默一旁的苏阡雪。

语罢，他拽开衣袖，食指往剑锋一划，连眉也不曾皱一下。

“皇上……”慕容夕冉惊恐叫了一声，弹指，便感觉两道冷冽如是寒剑的目光朝自己射来，不禁心口一惊。

“皇后，你似乎很不愿朕滴血认亲？”步奕宸掐着手指，一边往碗中滴血，一边冷瞪着这个他自认很了解的女人。这个皇后，他都不敢认了。最伤心失望的，莫过于换眼的事，她急于撇清把一切推到他的身上，当年，为了她，他做了滑天下之大稽的糊涂事，换来的，却是她这样的话，还真对得起他。

“臣妾……”慕容夕冉浑身一震，步奕宸的眸光让她害怕，那眸光向来是宠溺和柔情款款的，这时却冰冷得令她不安。口是心非，她嘴角抽动道：“臣妾当然希望皇上后继有人，臣妾只是担忧皇上急于认人，最后被人利用。皇上，难道你忘记了，苏阡雪……的生父苏鹫私放走景瑞和前太后苏白凝，倘若……”

突然一顿，欲言又止，让人联想。

“皇后，你顾虑的还真是周全，朕没想到的，皇后全部为朕想了。不过，这次皇后你想多了，苏阡雪母子，是朕强掳回宫的，以其说她利用朕，还不说朕利用她来做诱饵借此铲除余党？”步奕宸似笑非笑地答道，语气是暗藏怒火。

“可是皇上……”

慕容夕冉还想说什么，却被傅姬厉声打断，“好了，儿子还跟她废话什么，天大的事，也是滴血认亲救皇孙重要！”

终究，还是滴血了，最紧张人心的时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