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奕宸小心翼翼将龙珠放回锦盒，不答反问：“先皇有对母后提起过龙珠的事么？譬如来历？”

“来历？”傅姬怔了一下，而后沉思半晌，才道：“哀家真不知这龙珠有何来头，哀家问过先皇，先皇只是莫名其妙说了几句话。”

步奕宸眼眸一眯，急切问：“什么话？”

傅姬望着龙珠，回忆道：“好像叫什么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唉呀，乱七八糟的，哀家当时当你父皇糊言乱语也没有仔细地听，记不太清楚了。”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步奕宸重复了一句，不死心再追问：“先皇如何得到龙珠的，母后也不知道么？”

“如何得到龙珠？这个哀家倒是知道一点的，当年哀家与苏白凝嫁给你父皇时，你父皇还不是皇帝，只是礼部侍郎，胸怀大志，满腹经论，哀家刚生下你当日，说来巧了，前朝皇帝忽然驾崩，而前朝贵妃也与哀家在那日同天产子，孩子刚生下，宰相便挟持刚出娘胎的天子以令诸侯，从此祸害百姓。你父皇见百姓活在水火之中，痛心疾首，最后辞官回乡。之后又因机缘获得宝藏，然后借着下海杀蟒得珠的名义，举兵起义，匡扶朝廷。事隔三年，你父皇当上了天子，哀家与苏白凝都被接进宫，可苏白凝是正室，你父皇封了她为皇后，哀家只是贵妃。你父皇爱的其实是哀家，他恐哀家不服，于是赏了龙珠给哀家，说此龙珠是助他得到江山的吉祥物。其实哀家知道，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他只是哄哀家开心罢了……”说完，傅姬眼眶突地红了，拿起手帕抹起了泪，哀声叹气：“现在想想，先皇都仙逝近二十年了，哀家对不起先皇，而今，你还未给皇室生一龙脉，哀家死了也无颜见先皇了……”

话题又来了，步奕宸‘嗒’一声合上锦盒，烦躁打断：“儿臣不是告诉了母后两个孩子的事么？倘若他们真是朕的骨肉，母后不仅得到了孙子，还得到了孙女，真的是一举双得。母后真应该去瞧瞧两个孩子，只有母后才能确定两个孩子身世了。”

闻言，傅姬立刻面上一喜，化悲伤为喜悦，激动道：“对，哀家怎把这事忘记了，哀家相信，孩子们一定是哀家的孙子孙女。”

“儿臣也期盼着两个孩子是儿臣的骨肉。”步奕宸嘴角笑了，捡起锦盒，福了下身，“那有劳母后抽空多去看看两个孩子了，至于先皇赠予母后的龙珠，儿臣先借走了。时辰也不早了，儿臣该去上朝了。”

“嗯。”傅姬老泪纵横颔首，但想起一事，她皱起眉问：“儿子，倘若两个孩子是哀家的孙子孙女，他们母亲你要如何处置？再怎样她曾经是苏阡雪，她的父亲可是朝廷钦犯啊！”

步奕宸嘴角一勾，无比轻松道：“那朕就开次先例，一宫两后。”

说完，不待傅姬说话，转身离开了祥宁宫。

“一宫两后？”傅姬如五雷轰顶，看着步奕宸离去的背影，呆如木鸡。

傅姬久久未从步奕宸那一句惊人之话回神，突听金嬷嬷低沉的声音。“启禀太后，皇后与众妃嫔来给您请安来了。”

如是听到了冷笑话，傅姬微微蹙了下眉头，心中疑惑，略微沉思了下说道：“那妖后半年没给哀家请安，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是和众妃嫔一起？”

“对。”

傅姬脸色骤变，阴下脸：“那妖后又打什么主意？冯嫣与众妃嫔向来与她誓不两立，今日为何会一起出现？”

“回太后，皇后与众妃是到了殿外，才巧合撞在一起的。”金嬷嬷不紧不慢回答道。

“仅是意外？”傅姬阴沉的脸渐渐缓和，命令道：“哀家倒想看看这妖后昨夜气走皇帝独守空床，今日是何气焰！”

“一定脸色难看到极点！”金嬷嬷阴笑了一声。

“带她们进来！”

“诺！”

金嬷嬷福了下身子，匆匆离去，片刻，就带着一群争相斗艳，环肥燕瘦，红、黄、绿、青、紫……等等不同颜色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

慕容夕冉一身绛红，头带凤冠，脸上浓妆艳抹，看不出任何失眠的痕迹。倒是贵妃冯嫣一身粉色纱裙，头戴丹凤吐蕊金步摇，脸上含着淡淡的忧愁，踏着莲步与慕容夕冉及其他八位美人妃子走向傅姬。

须臾，众人同时微微一侧，异口同声福身说道：“臣妾参见太后！愿太后福体金安。”

傅姬犀利的眸光先落在慕容夕冉眼上，见慕容夕冉一脸嚣张轻笑的模样，冷了脸色。眸光再落向其他妃嫔，见一个个与冯嫣一样，满面愁容如大难临头的模样，她便怒火心烧，气得不轻。

莫问才进宫一个晚上，就将这些女人搞成这个模样，实在太不中用了！这也难怪没有一个人能与慕容夕冉斗，因为太喜形于色了，慕容夕冉那张脸上功夫可是练到家了。

傅姬阴下脸，心情不畅，摆了下手，沉着声音道：“都赐坐罢！”

“谢太后。”众妃异口同声，随后很有默契地寻着自己的位置依次坐下。

慕容夕冉是最后一名坐下的，未等傅姬开口，她的视线故意扫视一遍众人，而后故意困扰地说道：“哎呀，这后宫三妃六嫔，加上臣妾，一共十人，巧得不能再巧正好摆下十张椅子两边对整齐，突然要设摆一张，臣妾莫名还有些不为习惯。不习惯就罢了，问题就是，往后这位置轮次，应该怎么坐才适恰呢？”

听似无心的话，一出口，就叫三妃六嫔脸色骤变，尤其是冯嫣，原来流产又只施淡妆依然苍白的脸，这时连嘴唇一并白了。

这一招，真是口蜜腹剑，杀人不见血。众妃心计如何，一比之下，就因此相形见拙了。

傅姬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但相较之下，她比众妃可仍姜还是老的辣。

她不严而威道：“皇后何必自寻苦恼？历来，母凭子贵，谁若是给哀家生个皇孙，哀家定当让她坐前头！不论妃位！”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时竟是众妃争一张椅子！

冯嫣十指突地紧握拳头，顿时双眸氤氲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眼角亦微微红了起来，她咧开嘴不甘示弱说，“嫣儿觉得为皇室生一子半嗣已是天大的容耀，谁坐前坐后已然不重要，重要的，看谁有这个福气先生下龙裔！向来先者为大，后者又何须苦恼呢？懂得退让的人才是聪明人！总比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要知趣……”说着，又立刻捂着嘴，一脸‘惊悚’道：“太后恕罪，嫣儿一时口快，有失端庄……”

傅姬眸光落向慕容夕冉，果然见慕容夕冉笑脸僵住，眸中一道精光闪过，称赞口吻道：“贵妃何罪之有，你确实将哀家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还应该赏！这样罢，就由贵妃组织今年的点灯大会，倘若举办成功，哀家重重有赏！”

此话出口，众妃倒抽一口冷气，有羡慕的、有妒忌的、有开心的、有阴下脸的。

冯嫣又惊又喜，即刻离开椅子站起，福身：“叩谢太后盛恩，嫣儿定不负太后所托，定当倾尽全力也要办好些次点灯大会！”

“嗯！不过点灯大会尤其重要，哀家就再拔多二人协助你吧，那就淑妃与姮妃两位！”

蓝淑华与沐妩姮两位貌美如花的妃子，听后同时离开椅子，福身叩谢。

众人不必刻意去看慕容夕冉的脸色如何，也知一定一阵青一阵白。

在吩咐好点灯大会事宜后，好一阵，傅姬才揉着眉心，说道：“众妃如无其他事，都跪安了罢，皇后留下。”

“诺！臣妾等告退……”冯嫣等妃嫔一脸意外，之后都各怀心思冷瞪慕容夕冉一眼，才后福身退离。

白霜与秋月二人沏了茶，送上了小点，傅姬才与慕容夕冉当面对峙了。

“辰时皇上来给哀家请安了，顺带征询了哀家一件事情，哀家想听听皇后的看法！”傅姬慢条斯理接过茶杯，啜了一口，眸子瞥了眼慕容夕冉，说道。

慕容夕冉不动声色地一笑，说道：“母后请讲！”

“皇上想安置一女子在后宫，不知道皇后同意不同意？”傅姬同样悠哉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