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进了殿里,正当说着龙璃的苏阡雪与宁姝闻声都大为吃惊,如遭雷劈。
“小姐?是那个妖后!”宁姝双眸蓦地火苗高窜,瞪向宫门。
苏阡雪对于慕容夕冉的突然来访,心跳莫名,但这个时候,她也很想会会这个女人,她很想知道,这女人换了她的紫眸后活得如何潇洒。昔日,她拥有紫眸遭百姓鄙夷与不屑,不知这东宫之首,对待别人异样眼光时会如何?
冰凉的手突然抓住宁姝,黑眸闪过清冷,她一下变得淡定过人,说道:“宁姝莫急,将自己的恨意收敛起来。心虚的人应该是她,我们无需恐惧。”
“小姐说得对……”宁姝咬咬唇,“我倒要看看她拥有紫眸是什么模样。”
才说完,那袭绛红已进了宫门。
苏阡雪牵着孩子,还有强拉着宁姝未看来者一眼,便先袭了下身子,“莫问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愿娘娘福比四海长寿与南山齐。”
然后,与宁姝、孩子一并缓缓抬起头,直视那袭绛红。
却见,这所谓的皇后头戴紫金翟凤珠冠,身穿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锦袍,那尖细的指甲,涂了红蔻丹,鲜艳如血,好生妖魅高贵。不过,那一双紫眸在与孩子们一个照面时,有一瞬间闪过惊恐,快如闪电。那张不减当年更胜之前、花容月貌的脸渐渐失了该有的血色。
是了,任何人看到孩子们拥有紫眸都会吃惊的,何况是这位换了别人眼又身在其中的女人,不知她天天照着铜镜对着那双不属于自己偷来的紫眸能否心安理得?
不知这种局面僵持了多久,慕容夕冉终于回神了,那抹惊恐很快收敛起,盯着两个孩子,她笑态可掬说道:“妹妹果真长得天香国色,就连两个孩子也出尘不凡,本宫在妹妹刚进宫时便听到宫女太监在嚼舌根,当时还以为有虚夸的成份,如今,真真儿叫百闻不如一见,姐姐算是长见识了。”
说着,手上的丝帕捂着红唇咯咯地笑,扫视一遍龙华殿,模样好生热情,“妹妹对这龙华殿可还满意?如有不满和缺了什么的,尽管对本宫开口,本宫好让人都给添置齐了,你知道,皇上毕竟是男儿,心思总没女人缜密……”
呵,还真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架子,开口闭口叫‘妹妹’呢!
苏阡雪不动声色,嘴角一直扬着浅笑,不卑不亢应道:“娘娘谬赞了,民妇只是乡野村妇,与天香国色这些词压根搭不上边。皇后才是集上天怜爱,倾国倾城。民妇还未进京时,就听民间胜传,东宫里住着天下第一美人,即是皇后也,方才初见皇后,心中直叹惊为天人也。”
慕容夕冉妖魅的紫眸闪过惊愕,紧紧锁定苏阡雪那张淡定从容不施粉黛精致迷人的脸,咯咯地笑:“妹妹的嘴真甜,瞧你说得姐姐都惭愧不已了,要知道天下美人何其之多,就皇上罢,后宫里就有三个妃子和六个嫔妃,那些个,全都是美人儿,可比姐姐美上几倍。本宫常年服药,这张脸,全是胭脂抹出来的,要是等本宫卸了妆,妹妹就不会这么说了。”
“皇后谦虚了……”苏阡雪故作笑笑。
慕容夕冉的视线睇向苏阡雪旁边的两个孩子,声音有些僵硬,“恕本宫冒昧问一句,两个孩子眼上的紫眸是以生俱来的么?”
终于进入正题了,忍不住了是么?
苏阡雪两只手,分揉着两个孩子的头发,一脸母性光辉,慈笑说道:“是的,两个孩子出娘胎那天,天降紫霞,民妇初时见包衣未脱眨着紫眸的两个小家伙,吓得晕了过去。心想,我怎就生了两个怪胎呢!怨天尤人好些日,正想掐死两个怪胎那刻,忽听云景有一奇女子拥有紫眸,不仅贤惠端庄,还当上了皇后。民妇心一宽,两个孩子就这么命大活了下来。”
语罢,就见慕容夕冉嘴角抽了一下,好半晌,她叹息道:“本宫深有体会,被人指指点点的感受并不好。”
原来当皇后也有被人另类眼光的时候?
苏阡雪故作‘惊恐’,急忙说:“民妇该死,民妇失言。”
慕容夕冉摇首,笑得好生‘洒脱’,又咦了一声,“妹妹,孩子们拥有紫眸,这些年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例如时常产生幻象?”
“皇后为何这么问?”苏阡雪‘懵懂’之态。
“没,本宫这些年,常会看见幻影,这不,才大费周章,劳师动众四处寻医么?”
苏阡雪点点头,恰到好处一脸‘明白’道:“不瞒皇后,两个孩子虽有紫眸,但和常人无异,未曾犯过病,身子倒还争气。皇后会产生幻象,只怕是身子气血过旺,浮躁不止,才会自己吓自己……”
说白了,心中有鬼才会因为心虚而产生幻象。
“妹妹果然是神医的妻子,一语点破。”慕容夕冉面色一僵,皱起了眉,然后说道:“往后本宫的眼疾,可要仰仗妹妹在夫君面前美言几句。”
“这是自然,为皇后分忧,是民妇与夫君的福气,民妇一定会劝夫君尽心为皇后排忧解难。”
由始至终,两个人都在演戏。谁能演到最后?即可知晓。
“好!妹妹果然知书达礼,温柔聪惠!”慕容夕冉好似‘开心’,尖细的手牵着苏阡雪的手,拍了拍,“妹妹长途跋涉一定累了,那本宫就不防碍妹妹歇息了,不过记得,妹妹有何需要,尽管让人去找本宫说一声啊,好让本宫尽尽地主之宜。”
“民妇第一次进宫,就得到皇后这般照顾,真是三生有幸。”苏阡雪袭了下身,有些‘惆怅’“民妇送皇后一程?”
“不用了,妹妹好生歇着吧,否则把你累着了,谁来劝你夫君为本宫治病?”慕容夕冉摇首阻止。
“那民妇就不送了。”
“嗯,不送不送!”慕容夕冉放开了苏阡雪手,然后笑得无比妩媚,向她的步辇走去,那迤逦及地的凤袍,炫丽生辉。
当步辇出了龙华殿,慕容夕冉的脸色即刻变了,那紧抿的唇、那有意无意敲着步辇边缘尖细的手指,宣示了她内心的不安。此景一直持续到她回到永和宫,见了一人后,方见她脸色渐渐好转。
她才回宫,便闪出一个人影,不请自入,这张脸居然如此熟悉。他竟是妙手回春龙璃的师兄,杜正海。而今,他位高权势,一朝国师。
那时,慕容夕冉正坐在贵妃椅上,接过宫婢们手中的茶水缓神。见来者是杜正海,慕容夕冉才摆下手,屏退了所有人。
见人退下,杜正海试探道:“娘娘的脸色苍白,受了惊吓?”
慕容夕冉放下杯子,揉了下眉心,闷了一声:“嗯,本宫是见了那两个孩子的紫眸,才吓着的。”
杜正海走近她,眼里闪动着奸险,弯着身故意说道:“奴才据闻龙夫人与昔日的苏阡雪长得一个模样。恕奴才多嘴,皇上对她的待遇非同一般,瞧瞧又是珊瑚,又是夜明珠,这些可都是贵妃以上才有的荣耀。皇上对她可还真是上心,只怕是心存愧疚,抑或者,她对皇上使了媚术,娘娘需小心这女人……”
慕容夕冉冷漠的眸子睨向旁下的杜正海,后不屑说道:“六年前皇上只爱本宫一人,六年后,本宫也不会让局面改变!量她在这后宫,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没见她把东西全退了?方才那一见,倒让本宫对她刮目相看,算她聪明,知道在宫中不能树敌更不敢和本宫争,她最好永远聪明下去,否则本宫要对她失望了。”
“娘娘的意思?”杜正海面上一惊,欲言又止。
慕容夕冉忽地摆了下手,懒洋洋道,“其他宫的妃子恐怕更坐不住,太后也难以置身事外,本宫很想做个观众,看看这出戏会有多精彩。既然皇上对她不错,本宫何不顺了皇上的意更应该对她好?”
杜正海阴险一笑,拍着马屁道:“娘娘英明!如这女人聪明有实力,正好可借这女人的手,一并将那些个贱女人收拾了,如这女人是绣花枕头,由其他妃为皇后解决了一个麻烦,不失为一快事!就让她们狗咬狗,娘娘坐享渔翁之利!”
慕容夕冉嗤了一声,“国师,本宫发现,你越来越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