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奕宸变相的囚禁,使得两个孩子除了与凌云大眼睁小眼比谁的眼睛大外,余下的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这时,见佟青云带着宫女,呈上午膳,两个孩子便很知趣来到八仙桌旁坐下。
凌云也来到桌旁,守在两个孩子身边。
“两……位小主子……慢用……”佟青云因为害怕,以至有些结巴。惊见凌云杵在旁边冷冷瞪着自己,更是目光闪烁,将玉碗和玉筷递给两个孩子时,她的脸早已颜色尽失。
凌云昨日也见过佟青云险些被罚的事,这时见佟青云唯唯诺诺的模样,并未记在心上。倒是,他有义务保护两个孩子周全,于是他还是从衣襟中拿出银针例行检查,查看是否有毒,方敢让孩子们吃下。
两指执着银针,每一碟菜都见他插探了一遍。
最终结果,银针还是白的,一切的提示,饭菜无毒。
凌云将银针收回衣襟,冲着佟青云与其他御膳房的宫女摆了下手,遣退,“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便可。”
“诺……奴婢等告退……”佟青云一眼也不敢多看凌云,更不敢看两个孩子,捡起托盘,脚步凌乱,便与那些宫女一并离开了承乾殿。
佟青云一出宫殿,就找借口与宫女分道,左顾右盼,之后前往佛 堂方向走去,没有人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只知道她走得特别匆忙,不时,她还会回顾身后,如身后有鬼追似的。
“铛锵……”
苏阡雪端在手中的茶杯,不知为何手莫名一抖,便一时没捉住,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小姐,你怎这么不小心?”以为苏阡雪被茶水烫到了,宁姝叫了一声,随后奔近,蹲下身子去收拾狼籍。
“我也……”苏阡雪想应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何’,可是当她不轻易瞥见地上的茶杯碎片时,她立刻伸手拦住宁姝,“别动……别动这些碎片!!”
她会占卦,这些茶杯碎片显示的便是一个下卦象。
眉心一皱,她掐起了手指,算了起来。
“不好……”突然,苏阡雪霍地站起,面色苍白,吼叫一声的同时,她已拔出腿朝外冲,“恩恩,泽泽……”
孩子们只怕已经……
为什么给她占卦的能力,却不给她扭转乾坤的能力?
“小姐!小姐怎么了?等等我啊!”宁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直觉地飞奔追赶前面的苏阡雪。
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步奕宸,也莫名烦躁,压根静不下心。
民间有流传,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从下朝开始,他的右眼就总跳个不停,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被孩子折腾了一夜没睡好的缘故。
卫驰守在身边,见他揉着眉心,小心提醒道:“主子,午时到了,不如先歇息片刻用了午膳再继续?”
步奕宸眉头打结,应了一声,“迟些再吃,朕不捉紧时间批好这些奏章,那两个小兔崽不知会不会将朕的寝宫翻个底朝天了,朕昨夜就对两个孩子承诺过,今夜继续满足他们任何要求。”
“哦……”卫驰应了一声,之后壮着胆子试探问:“主子今夜,准备翻哪位妃子的牌子?”
步奕宸手中的笔尖一震,惊骇地抬起头,“怎么这事向来不是由太监来问么?”
卫驰摇首:“主子忘记了?秦槐被主子处死了,至今主子身边还缺了个管事太监来着,卑职代替接替差事的小太监问个话。”
步奕宸沉吟好半晌,正要回话,忽见,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奔进御书房。
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道:“报……皇上……皇上不好了……小……小主……”
“荒唐!主子好好的,有什么事缓过气再说!”卫驰斥责一声。
“可是……”小太监捂着胸口,哪管得了卫驰,依然断断续续拼凑出了一句,“小主子……小主子们口吐白沫,中毒了……”
“什么……”
步奕宸暴吼一声跳起,没等卫驰反应过来,人已如闪电飞出御书房。
几乎同一时间,苏阡雪与步奕宸同时冲入承乾殿。
当二人急奔进殿内,瞅见躺在龙榻上,口吐着白沫翻着白眼不醒人事的孩子,二人身子同时定住了。
犹如五雷轰顶,苏阡雪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还是来迟了,离床榻五步之遥,她竟迈不开步子。
步奕宸也如被雷劈了,他同样不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昨夜里,还活奔乱跳骑在他头上撒野的孩子,这刻说中毒便中毒了。
“快传龙璃!”来不及看苏阡雪呆滞的眸光,步奕宸朝外嘶吼一声,随后三步奔至龙榻边。
“恩恩,泽泽……”他惊恐地伸手擦拭两个孩子嘴角不断溢出的泡沫,却越擦溢得越多,孩子们翻白眼的举动令他心跳险些停止,他嘶吼一声:“谁来告诉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胆敢下毒?”
转首扫视众人,却见凌云跪在一旁,不发一语,等候处置。
“凌云,你说!”步奕宸双眸猩红,这刻,他的表情全发自真心,他是真心喜欢两个孩子,更在乎两个孩子的生死。
凌云面呈死灰色,说道:“应该是御膳房的佟青云,是卑职粗心,只以为饭菜可以下毒,并没细想碗筷也可用毒药浸泡。”
“废物!还不让人去将人捉了?”步奕宸真的愤怒了,抬起脚,原想踹向凌云的,但最后,他腿一转,改而一脚踹向床尾的四脚鼎炉。
咣哐一声巨响,苏阡雪回神,其他人则伏跪了一地。
卫驰后知后觉,一手拽起凌云,然后迅速命人,前往捕获佟青云。而就在这个时候,苏阡雪忽然动了。
同样三步,她奔近龙榻,但也在闪电的霎那,她一扬手,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掴了步奕宸一个嘴巴。
“啪……”一声,响亮清脆,不留痕迹。
“滚!别动我的孩子!这下你满意了?满意了么?”苏阡雪一掌扬下,同时歇斯底理地嘶吼,热泪滚落:“因为你的自私,孩子们身受其害,他们若有个好歹,我誓和你同归于尽!”
她对他的恨,就似冰川滚下的雪球,越滚越大了,早晚一日会爆发。
步奕宸猝不及防,竟被她一掌打得身子歪到一边,他被打懵了,捂着脸离开了龙榻,愣愣站在一旁。
而跪在宫里的太监与宫女个个倒抽冷气,身子全都抖如落叶,人人自危。
皇上啊,居然有人敢打皇上?
“朕压根不知情,见两个孩子出事,朕同样痛心,你以为朕愿看两个孩子出事么?”步奕宸没有因为自己被扇一掌而因此怪罪苏阡雪,反解释道。
岂知,话未说完,苏阡雪便厉声打断:“你闭嘴!你凭什么感到痛心?你不配!”
“朕不配?”步奕宸猩红的黑眸越瞪越大,十指骤然紧握。关心孩子也没有资格?从来没有人如此羞辱他,眼前的女人,是第一个。
但孩子因他出事,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胸口急剧起伏半晌,他沉声说:“你再怨朕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救活两个孩子。“
“需要你来教么?”苏阡雪仇恨地瞪他一眼,随后扑向床榻,泪如雨下,疯狂道:“谁都不许再碰他们!谁敢碰我就杀了谁!”
疯狂的话撂下,当真没有人敢动两个孩子,就连靠近也不允许。
在等待龙璃赶来的期间,苏阡雪就像丢了狼崽的母狼,茫然而无助,柔弱的身子仿佛一吹便倒。
她跪在龙榻边,不停地叫唤,不停地为孩子擦拭嘴角泡沫,宁姝尾追过来,惊见这幕,什么也没力气说了,只能哭着伺候在旁给苏阡雪递帕子。
当孩子们唇瓣渐渐泛紫,期待许久的龙璃像一阵风赶至,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太医。
没有问话,没有关心,他扔下药箱,随后略带粗鲁一把推开了守在床边的苏阡雪。这时,龙璃眼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人,他只看见两个口吐白沫的孩子。
迅速查探两个孩子脉博,而后翻开两个孩子的眼,嘴里同时念着,“中毒,罕见的见血封喉西域红蝎毒,毒素已入心脾,来人,备针……”
其中一位中年太医听到龙璃的传话,瞪着步奕宸,唯唯诺诺问:“皇上,你能让所有人退开一旁或者出去么?人太多,怕忧乱龙太医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