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应该是她心里作祟,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才会觉得这里阴森恐怖。
不过,现在不是她惧怕的时候,生命都经历过很几次了,还怕些什么呢?但想到家人一直藏在这种地方,她的心里就十分不好受,搞不好,家人这六年,都如老鼠一样,躲在这种鬼地方。
眼睛不禁渐渐湿了,她吱呀一声,推开了‘鬼宅’那破败的门。
然而,才一推,她又发现,门虽破,却无灰尘,还有些指印,这些一再证明,这里有人居住,也正是她要找的地方。
“有人吗?”走入进去,立在杂草丛生的院子,她叫了一声。
这么一叫,一来让凌云与暗影知道,她已只身犯险进入鬼宅了,二来,她也希望这时能有人应她,而且最好是家人自己走出来。
但这只是她的希望而已,对,仅是妄想而已,景瑞不会这么快让她见家人的,她都知道。
在她叫了一声之后,身后的一块青石砖突然移动,探出了一颗人头。
苏阡雪听到地板传来异响,心跳异常缓慢转身,当看见地面上的那颗人头,她着实被吓着了,啊了一声退了一步,她还算是比较镇定的人了,可她相信,谁见到身后突然多颗头也会尖叫的。
“你果然守信用!”这颗人头,会说话,是活的。
当然是活的了,而且这头主人就是景瑞,他仍旧没有撕下面具。
“你是真的还是变戏法变出来的?”苏阡雪拍着胸膛,心有余悸问。
“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景瑞瞪她一眼,然后头一缩,就缩回地下道,整个人不见了,就当苏阡雪惊讶走近时,闷闷的声音倒从里面传来:“下来!他们全都在地下室,下来的时候记得移回石板。”
苏阡雪张首望了一下屋檐,待见屋檐上露出一点儿剑柄,她才吁了一口气,走到地洞旁。
俯视一看,才见洞口刚好容纳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洞缘还挂了一副铁铸的阶梯。
曲下身子,她便跟着进洞。
可才下两层梯子,鼻子便一酸。
家人真的过着老鼠般的生活,真不知六年来怎么撑下去的?躲躲藏藏暗无天日,与她六年来在夙月国,她仍是幸运了。虽那些日月总与黑暗和苦药陪伴,可那时她是快乐的。好过终于诚惶诚恐生活在地下室。
当她走完梯子,落回平地的时刻,她已满脸泪痕。立在灯光之中的景瑞,见她流泪,眉皱了起来,嗤笑问道:“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可怜?”
苏阡雪无意识地点头,视线也开始打量。
地下,有一条通道,但呈梯形状,越往内走越宽敞,通道的半壁,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长命灯。
“如果同情我们,那就是努力地办事,早日光复朝廷。”景瑞又冷哼了一声,随后在前方带路。
苏阡雪没有回应前面的身影,而是抬起头,往上面仍留一条缝的石板看了一眼,这才举步。走了没有多长一段距离,她便发现,这里应有尽有了,先有仓库地窑,里面摆了许多酒坛,走过时,还能闻到酒香。再过来,是粮仓,定下身子一看,苏阡雪着实吓了一跳,那些米粮,如果上百人食用,足足可以再吃上三四年。再接着一个仓库,存放的全是风干了的肉干,狗肉牛肉什么的。虽然这些都比不上皇宫里的锦衣玉食,但也算可观了。最后,她终于来到了大殿。
是的,大殿,地下的金銮殿。
红地毯的两旁立着身穿平常民夫服饰的侍卫,而红地毯端点,是龙椅。
对,这里有龙椅,更有还五爪飞龙,而龙椅侧边还有凤椅,凤椅上坐着一个女人,身上穿着凤袍,头上依然戴着凤冠,虽落魄了,却衣着如以前。
这个女人,苏阡雪当然不敢忘记了,她便是当年的太后,苏白凝。
早料到会见到这个女人,可苏阡雪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她是谁?”踏着红地毯,景瑞回头问了一句,语气中的暗讽。
“当然,她是太后姑妈。”苏阡雪回了一句,脚步也快步跟上。
须臾,她便来苏白凝跟前不远处,四目相对,她便发现,苏白凝的脸上不仅添了岁月的痕迹,同时也阴冷了许多。
“阡雪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苏白凝穿着这个模样,就是先来一个下马威的,当然还是尊敬的好。
“苏阡雪?”苏白凝身子一动不动,动的仅是紧抿的唇,“现在很神气了啊,不仅当上了皇后,还将慕容夕冉那个贱人给解决了。”
苏阡雪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应道:“臣妾也是被逼自保。”
苏白凝倏地站起身,威严不减当年:“哀家与皇帝落到今日这个田地,有一半是拜你所赐,你真没用!要是六年前,你像现在这么争气,哀家与皇帝会变成这个模样么?”
苏阡雪错愕抬起头,又见苏白凝咬牙切齿说:“最没用的就是哀家的哥哥,就是你的父亲,当初哀家将你指婚给那畜生,就是要你想办法盯着他,哀家千交待万交待,哥哥就是不将哀家的忠告转达给你。你瞧瞧我们苏家都成了什么样?都成了什么了样啊?看看这里,是人呆的地方么?”
苏白凝尖锐声音说道,一面指着周围的环境,要苏阡雪看着明白。显然,这女人,窝在这里六年,怨气相当的深了。
苏阡雪什么也不想说,更不想与苏白凝去争辨当年谁对谁错,此时此刻,她只想见自己的家人。
“太后,其实当年爹爹有对阡雪挑明了,是阡雪一个哑巴,实在勾不起那……畜生的兴趣,但不管如何,您要怪罪就怪罪阡雪,千万别迁怒了爹爹,好歹您和爹爹是亲生兄妹,阡雪与太后隔了一代,即便受罚也说得过去……”苏阡雪先勇于承认错误,又动之以情,只希望苏白凝不会被利益蒙了眼。
“哼!”苏白凝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而后讥讽道:“哀家就是念及亲人,才好生供养着他们!”
苏阡雪心口一喜,难掩激动,“那他们呢?太后能放了他们么?阡雪承诺,只要太后放了家人,阡雪一定心甘情愿为皇上复国。”
“放心,他们活得好好的!”苏白凝慵懒口气说道,随后又故意拖长音调:“不过,景瑞相信你,哀家可不太相信你,要交换他们可以,你先服毒吧!”
苏阡雪眉间闪过了不悦,也坚持道:“你至少也要让我见到家人,我才能服药不是么?这样才算公平,我不明白,我单枪匹马一人到来,你老还有什么好恐惧的?”
尊称苏白凝一声太后,那是出于尊重,但也不能逼人太甚了才是,而今的局势,苏白凝真以为自己占上风了不成?
“哼!倒是牙尖嘴利!”苏白凝给苏阡雪一个白眼,这才施令,“来人,去将人放了!”
两名侍卫听到命令,‘诺’了一声,这才走向另一条通道。
苏阡雪这时才打量其他地方,她看见,这里四面八方都有通道,真还像一个迷宫,大殿只是通道的一个交集点。在这个地方真要撕杀起来,胜算多少,苏阡雪没有多少的把握,因为凌云与暗影们更不曾闯过。里面一定设了许多机关,从每个通道处的佛像就看出来了,这些恐怕还是她的亲爹设计的。
这一战恐怕会轰轰烈烈,而且一定还会见血。
视线四处打量那刻,突而,一个通道传来闷响,像是门打开的声音,再之后,便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因为此刻是地下,稍有一点声音也有回响,所以,苏阡雪可以确实出来了三个人。
对,才三个,苏家上下有十几口人,没道理才三个人,除了刚才去带人的两位,那出来的,不就只有一个?
这个奸诈的老太婆,时时都不忘记留一手。
果然,不一会,她就只看见自己的父亲,苏鹫。
“雪儿?”当苏鹫看见苏阡雪那刻,双眸猝地瞪大,显然他没有料到也没有算到苏阡雪突然跑来这里了。
“爹……”苏阡雪叫了一声,双眸也红了,她同样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苍老了这么多,头发与胡子全都白了。
“雪儿,你怎么来了?”苏鹫没有只顾着和她团聚,而是声音流露紧张,同时视线也不屑地瞪向苏白凝。
“爹,娘呢?哥呢?”苏阡雪迈开步子,欲想奔向苏鹫,岂知被一名侍卫用剑拦住了,另两个侍卫也用剑架在苏鹫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