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阿休国皇室草原。

篝火高高架起，有穿着宫装的妇人忙着在篝火旁边烹煮酥油茶，奶香四溢，混着焦香的烤羊肉，叫人益发食欲大振。

在无边的草原修建宫殿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但是秃噜耶达做了。

不仅做了，甚至还模仿帝京皇城的样子，请了中原的能工巧匠来，宋煜看着对面有些滑稽的宫殿，回头看着秃噜耶达被篝火映衬的喜笑颜开的老脸，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老家伙还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不止修建了这样一栋花哨的宫殿，甚至还娶了二十六房妻子，分别将她们参照大启后庭嫔妃的排位进行区分。

青稞酒、酥油茶、烤羊腿、还有一些说不出名的酸涩果子，一一地被摆放到桌子上，草原人民热情好客，秃噜耶达更是各中翘楚。

不一会左将和右将就被灌得酩酊大醉，有穿着宫服的少女上前来搀扶他们离开，右将喝蒙了，抓着少女的胸脯就喊婆姨，那少女面红耳赤，逗得秃噜耶达捧腹大笑。

“两位将军是我们阿休国的贵客，你们要好好招待！”秃噜耶达满脸放光，娇羞的少女扶着踉跄的将军下去了。

好好招待四个字的含义不言而喻，按大启军令不允许他们这样做的，但是宋煜却没有开口阻拦。在人家的地盘总归要按照人家的礼数，拂了人家面子总是不好的。

秃噜耶达很高兴，阿休国戴着毡帽的大臣们轮番上来敬酒，宋煜都豪爽的一饮而尽。

并非他酒量绝顶，而是在来的时候从军医那里求了几味解酒药，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如厕，将腹中酒水全部催吐。

两位将军能毫无顾忌醉的不省人事，他却不能。

倘若一个军营的最高统帅都不能时刻保持清醒，那么这支军队如何在这偌大的草原驰骋？

秃噜耶达看宋煜的目光越来越满意，拍拍手，立刻有穿着暴露的舞姬端着琵琶上来。粗狂悠扬的歌声响起，将这晚会的热情逐渐推到高处。

不似中原人的循规蹈矩，热情的草原人民总是不吝啬对异性的爱慕，不断有官员搂着漂亮的舞姬退下，去不远处的帐篷享受欢乐。

宋煜的目光一直清淡如水，哪怕那些影姬的衣裳越来越少，他也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秃噜耶达很高兴，宋煜一直没弄明白这老家伙高兴的原因，直到舞姬全部退下，一个蒙面穿胡裙的少女赤脚走出来。

琵琶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少女皓如白玉的手上和脚腕上的铃铛清脆响起，快速移动的身体宛若一只精灵，在飞溅篝火的火星里若隐若现。

草原上的精灵！

宋煜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更准备的说是被少女的舞姿吸引。

中原舞蹈是含蓄且内敛，面前这少女的舞却热情奔放，每一次下腰，踢腿，硬朗中带着一股不屈的绝傲，这样的舞蹈在中原很难看见。

曲毕，周遭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

少女赤足上前，直接朝宋煜和秃噜耶达走来。

虽然蒙着面纱，但是能清楚看见少女那双如葡萄般水灵的眼睛，大大的瞳孔清澈无比，仿佛天上最纯净的那一抹，叫人不忍亵渎。

“父皇！”少女行礼，宋煜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秃噜耶达的女儿。

看着篝火中秃噜耶达骄傲地咧开嘴，露出一口黑黢黢的烂牙齿，宋煜就忍不住狐疑，这老家伙能生出这样漂亮的女儿？

行了礼，立刻转身，朝宋煜鞠躬：“大启的王爷，草原的贵客，您好。”

落落大方，很有教养的一位公主。

宋煜起身还礼。

秃噜耶达大笑着赐了少女一杯清酒，少女一饮而尽，然后退下。

宋煜的目光还狐疑地落在已经远去的少女身上，秃噜耶达忍不住揶揄打趣：“齐齐阿是草原上最明亮的明珠，王爷觉得呢？”

宋煜收回视线，客气地点头。平心而论，齐齐阿公主的舞蹈的确是另辟蹊径出类拔萃，担得起明珠二字。

宋煜却没有看见秃噜耶达眼底闪烁的精光。

老家伙敬了宋煜一杯酒，突然开口道：“美酒佳人配英雄，我阿休国的巫师曾经为齐齐阿占卜，说她会嫁给一位王者。”

宋煜皱起眉来，这老家伙怎么反反复复提自己的女儿？齐齐阿公主是亮眼，但是和千里之外帝京城的那位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这天下，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他的福晋？

想到这里，他不禁勾唇，眼底也柔和起来。

秃噜耶达显然误会了，他错误地将宋煜眼中的温柔加在齐齐阿身上，于是直截了当地说了。

“我将齐齐阿赠与王爷，如何？”

宋煜浑身一僵。

篝火似乎暗了一些，将秃噜耶达的脸掩映在一片阴翳里，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真实反应。

宋煜很快镇定下来，勾唇而笑，语气轻快：“阿休王真会开玩笑，齐齐阿是草原最明亮的珍宝，如何能委身于本王？况且——”

“本王已经有福晋了。”

秃噜耶达身子往前倾，使得他的整张脸暴露在篝火中，他的表情严肃而又认真，目光直直看着宋煜，真挚道：“王爷，您会是真正的王者，齐齐阿嫁给你，不委屈。”

真正让宋煜哑口无言的是后面这句话：“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将心爱的女儿嫁给您，您与我阿休国就是最亲的家人。当然，阿休国的士兵能够随意供您驱使。”

……

宋煜让人将两个正在温柔乡里的将军强行拉起来，然后连夜赶回营地。

两位将军不知道宋煜为何如此愤怒，特别是右将，因为只嘀咕了一句还没过瘾，就被宋煜狠狠抽了三鞭子。

右将才算清醒了，左将也吓得浑身发抖，想到自己之前做的荒唐事，两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末将触犯军令，请王爷责罚！”

宋煜当真没有客气，让暗十一和暗八亲自动手，一人打了二十个板子。

一瘸一拐进营帐的左右二将这会儿醉意全无，全都羞愧难当地低着头颅。但是他们心里也有疑问，平日里王爷虽然也行事果决，可是全不会有今日的森然之气。

宋煜浑身的戾气，叫左右二将心中不断打鼓，纷纷咒骂起秃噜耶达来，那老混蛋到底怎么招惹我们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