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性多疑,身体抱恙,极有可能为了社稷安稳将他们远远打发到封地。至于没有藩号的王爷,随便找个地方送去历练,就都打发了。
只要诸位王爷都不在帝京,皇帝真的殡天,也不至于造成几方人马的混乱。
宋煜沉默了一会儿,叹一口气:“对我们而言,离开帝京未必不是一桩好事。二王爷式微,北疆王坐大,我们必然会成为他下一个目标。眼下局势动荡,不是争锋相对的好时候。”
宋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思忖片刻,问起宋煜:“听说七哥这次去云上关遇到了一些麻烦。”
云上关的事情被宋煜封锁了,可是那些守卫有泰半是宫里的,难免会走漏消息。
宋煜也没打算瞒着宋澈,便将云上关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眼底多了几分沉色:“虽然封闭了城门,城主许战源还是跑了,总觉得他应当是到帝京了。”
宋澈震惊,按宋煜说的,那个许战源应该是武功非常厉害的人,而且体内还有蛊冢,这才是最棘手的!
“万一他像在云上关那样如法炮制,将蛊虫四处传播开,岂不是……”一想起宋煜说的那些中蛊者的惨状,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寻思着待会儿要好好叮嘱管家,在食材上千万不能出现纰漏。
宋煜抿嘴,眼底亦是一派忧虑。
离开云上关的时候他特意去请教了乔先生,按乔先生推测,以许战源的强悍功法,要控制一个城池的蛊虫是能办到的,也就是说帝京很有可能发生云上关那样的惨案。
“殷王也真是的,既然已经查出了许战源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将人放走!”宋澈愤愤然,却没看见宋煜眼底的好笑。
殷王……殷王为什么要帮启国?
宋煜甚至隐隐觉得,殷王是故意放走许战源的,然后才将蛊冢的事告诉他,好让他们产生恐慌,自乱阵脚。
“那乔先生有没有给七哥解药?我们派人多准备一些,分派给帝京的百姓。”宋澈问。
宋煜便从怀里取了一个很小的瓷瓶给宋澈,宋澈欣喜万分,正想说待会儿就让人送去太医院,让太医们比照着配制,就听见宋煜声音沉沉地说道。
“解药只有三小瓶,是我花了很大代价得到的。你也不必送出去,没有人能配的出来。解药里面有一味很珍贵的药材,是万里冰山深处的雪晶,非大机缘不可得。”
宋澈的手就抖了抖,吓得赶紧握紧了瓷瓶,生怕落到地上摔着碰着了。
“七哥……我们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皇阿玛,听听皇阿玛的意思?”宋澈一想起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六神无主。
宋煜摇头,拍一拍他的肩膀:“眼下局势不明,我并不能确定许战源的身份,只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会不会是二王府?七哥不是说云上关的蛊家是苗疆迁移过来的吗?万一许战源和蛊家是一支呢?”
宋煜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但也不一定。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自有准备。”
宋澈原是还想问的,一听宋煜这么说,顿时闭了嘴。天塌了有七哥顶着,他什么也不用操心。
正美滋滋想着,就看见宋煜的手伸过来,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
他委屈地揉着脑袋,哀怨地喊了声“七哥——”
宋煜看也不看他,喝道:“马上就要成亲了,还成日吊儿郎当的!你以后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万一离开帝京,需要你独自撑起一个家,还不赶快成长起来!”
宋澈疼得龇牙咧嘴,听宋煜说这话,顿时就将脸耷拉下去,嘴角一阵苦涩:“七哥不提这话还好,哎……七哥可知,这次大婚不仅是娶元娘,还有江家和邹家的小姐。”
宋煜没有作声。
宋澈语气幽幽,脸上尽是无奈之色:“皇阿玛以封地威胁,说只要我同意娶秋家和邹家的小姐,等到他百年之后,就许额娘跟随我去封地。我……七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总觉得愧疚了元娘,可额娘……额娘让我不要答应的,说元娘是个好姑娘,她就算一辈子老死在宫里也没关系,可……额娘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我,我怎么能……”
“我知道额娘早就厌恶了宫里,想去外头,想回乡走走看看……七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宋澈痛苦地跌坐到椅子上,全身都瘫软起来,一想起自己因为皇阿玛的威胁就委屈元娘,还有元娘的强颜欢笑,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保证,这辈子只会娶她一个,结果……
到底还是辜负了她啊!
宋煜久久没有说话,宋澈经历的正是他也经历过的。
在边塞的时候,为了得到阿休国的支持,他被迫与齐齐阿成亲。回到帝京,虽然锦绣从未抱怨,可他也从她眼底看到委屈看到隐忍,他总觉得是自己愧疚了她,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叹一口气,拍一拍宋澈的肩膀,说道:“所以去封地是最好的选择,听皇阿玛的口气不是举家搬到封地,帝京的宅子还是保留,府里的姨娘侧福晋都可以找借口留下。”
宋澈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宋煜接下来的话将他噎了回去:“虽是政治联姻,可秋家和邹家在朝中都是举足轻重,有这两家在,你将会有很大的筹码,至少往后能保得你周全。就算你不想带两位侧福晋去封地,也要想个周全的法子,万不可将人得罪了。”
宋澈很郑重地点头:“七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说完便抬起头,瞪着大眼睛看宋煜,问:“七哥府里的女人比八王府多多了,特别是阿休国的那位公主,恐怕是不好打发吧?我瞧着皇阿玛的架势,这次议和回来,似乎还要犒赏齐齐侧福晋,七哥恐怕是不能将她留在帝京了。”
宋煜面色平静,语气冷漠:“不留也得留。”
……
“他也是为了淑嫔娘娘,我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这样威胁……”事情已经发生了,元娘似乎已经释怀不少,与锦绣说起这些的时候面色倒很平静。
锦绣唯有在心里叹一口气,却不知该说什么。
元娘也好,宋澈也罢,都是无辜的。这大抵是皇子皇孙们在享受优渥权利时应当付出的代价。政治联姻,拉拢秋邹两家,只有宋澈一人还未婚娶,是最适合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