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首在边上做补充:“癫痫只能调养,不能根治。发病时不受控制可能会咬舌自尽……但是像公主这样小的年纪,发病如此密集,实属罕见。”
宫婢早就泣不成声,看着怀里脸色惨白的小公主,心中一阵疼惜。
皇帝的视线落到宫婢身上,声音沉了几分:“你知道什么?一并告诉朕?”
沈馨心里骤然一紧,想叮嘱宫婢,却不敢开口。
宫婢抱着公主直接跪倒在地上,开了口:“皇上,求您救救公主!”
沈馨心里一跳,忍不住抢了话:“瞎嚷嚷什么,还不赶紧抱公主回去!”
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顿时让皇上起疑。
沈夫人也暗道不好,她很清楚自己的女儿,聪慧算不上,而且太过冲动。
“说!胆敢有一句隐瞒,朕砍了你的脑袋!”皇帝隐有怒气。
宫婢哪里敢隐瞒,全都照实说了:“是娘娘,娘娘隔三差五地就给公主用药,公主服用了那些药就开始密集地发病。奴婢劝了很多次,娘娘都不听。皇上,奴婢求您,救救公主。公主还这样小……”
沈馨怒目圆瞪,顿时勃然大怒,怒骂道:“你这贱-婢竟然污蔑本宫,本宫一定叫你好看!”
沈夫人扶额,知道自己和沈馨今天是躲不过了。
沈馨从小被娇生惯养,为人嚣张跋扈,初进宫的两年还略知收敛,到了后头越发的变本加厉。
在她手底下的宫女,没一个不挨打不挨骂的,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皇帝阴鸷着警告地看了沈馨一眼,然后看向梁太医,冷声问他:“公主服用的是什么药?”
梁太医额头不禁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他知道自己今儿多半也会被责罚。瞒是瞒不住的,不若敞开说,指不定还能得皇上几分饶恕。
“是一种能暂时控制公主病情,不让癫痫爆发的药。此药虽能暂时遏制发病,但是有很严重的副作用。长期服用,不仅不利于病情康复,还会使公主身体愈发虚弱,癫痫之症时常爆发,久了……还会危及性命!”梁太医停顿了一下,身后的沈馨已经歇斯底里起来,眼疾手快的内监很快捂住她的嘴巴,梁太医便接着往下说:“这些后果微臣都是告诉过沈嫔娘娘的,微臣不肯给她们药,她们就私下里托了人到宫外去配置。”
“公主这一年服用了太多药,身体已经虚弱无比,而且神智也受到那些药的影响,未来……”
梁太医话没说话,皇上直接撩了案几上的一个砚台,狠狠地朝沈馨砸过去。
沈馨避开了,砚台里的墨汁飞溅而出,将她漂亮的襦裙弄得墨迹斑斑:“虎毒还不食子,你这毒妇!”
内监终于松开了手,沈馨急着解释:“皇上,您听臣妾说,不是您想的那样,他们……他们这些人都在污蔑臣妾,臣妾……”
“够了!”皇上重重咳嗽起来,因为太过愤怒,他的声音显得嘶哑而又凌厉:“把这贱-人给人朕带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皇上,您听臣妾……”内监再次捂了她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沈夫人跪在殿下,心里焦急万分,却不敢说一个字。
这件事的确是沈馨糊涂,用公主来争宠,刻意隐瞒公主病情,公主金枝玉叶岂能被这般折腾。难怪皇上会如此动怒。
沈夫人心里思索着对策,却不想大殿外又有人求见。
“皇上,户部尚书薛大人求见。”
皇帝思忖了一下,才点头。
薛蟠大病一场,大家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府衙又一直找不到投毒之人,谁知在山穷水尽的时候,薛蟠居然慢慢地好转过来。
薛蟠瘦了很多,身上的官服显的空荡荡的,颧骨高高凸起,人虽然精瘦但是显得中气十足。
行了礼,便道:“微臣听说峻州国公府的沈夫人在宫中,正巧微臣手里有一桩事情与沈夫人有关,干脆一起在皇上面前说个清楚。”
沈夫人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皇上刚经历了公主的事情,神情有些恹恹,强撑着点头,示意薛蟠接着往下说。
“年前在峻州实施新策,户部的人比照着国公府的产业令其缴纳赋税。银子刚运回帝京不久,微臣和右侍郎清点的时候发现一桩事,沈家缴纳的银子里面,有上个月户部拨给峻州的官银!”
沈夫人暗道不好,薛蟠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快口道:“按规矩,年前发放的官银,峻州的府衙只能开了春才能用。而且这些银子必须用在兴修水利和官道上,这还未过年三十,银子怎么到了沈家?微臣实在想不明白,还请沈夫人解释一二。”
沈夫人不知不觉额头上冒出了一茬冷汗,她暗地里狠狠看了薛蟠几眼,然后笔挺了腰杆,沉色道:“妾身敢以人格担保,国公府给户部的银子里面绝对没有什么官银!户部的人突然来峻州,开口就是几百万两,国公府卖了许多产业才凑齐的,这些都可以查证。”
“国公府老实本分,做的都是小生意,挣的也是辛苦钱。妾身不知薛大人为何要诬赖国公府,我国公府从未做过与府衙勾结,危害社稷百姓的龌龊事!还请皇上彻查,还国公府一个公道。”
沈夫人敢这般理直气壮,那是因为国公府的确没有给过官银。她还不至于傻到用官银去充数,这种自掘坟墓的事估计只有傻子才干的出。
薛蟠只是笑了笑,就垂手站在一旁,也不多做辩解。
皇帝阴冷着眸子想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开了口:“既然是有问题,自然要查。朱啸之——”
“臣在!”
“朕令你即刻赶往峻州,彻查此事!”
沈夫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侧目突然看见薛蟠满脸自信,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再看殿前的禁军统领朱啸之,这位不显山不显水一直十分低调的前参政,难道……
她慌了。
她突然联想到户部突然来峻州实施新策,她马不停歇赶往帝京,荒无人烟的地方遇到丰哥儿,守城士兵的故意刁难,沈馨急匆匆带着公主赶来,公主发病,梁太医和宫婢的倒戈,薛蟠的出现……
一重重一幕幕,似乎早就计划好了的。
从她离开峻州起,算计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