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棠退到偏厅,好让两人能敞开心说话。
过了许久,锦绣才开了口:“姐姐……”突然有些艰难,噎了噎才将话说下去:“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你的事我为什么不能插手?”元娘腾地撩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哑着嗓子质问她:“我们难道不是姐妹?你会因为锦程的死而大为改变,我这做姐姐的难道不能替你分担分担?”
锦绣愣在原地。
元娘干脆从床上下来,依旧用力握着她的手,双目直视她,认真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知道这条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正因为很艰难,所以我才必须要帮你。锦绣,你知道的,我没有兄弟姐妹,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嫡亲的妹妹看,妹妹有难,我这做姐姐的能袖手旁观吗?”
锦绣心中感动,但是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很诚恳地道:“姐姐的心意我都知道。但是现在不同了,你是南海王府的福晋,又有一双玲珑可爱的儿子,姐姐,你不能陪着我去冒险。为了孩子,为了整个南海王府,为了南海王,你都必须置身事外!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的。”
元娘却坚持:“若是连你都护不了,我要这南海王福晋的位置作甚!孩子和南海王府固然重要,你也同样重要!几年前李家的那场变故我没能保护好你已是愧疚万分,这一次,哪怕拼尽全力,我也要护你周全!”
话说到这份上,以元娘执拗的脾气,锦绣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
想了想,干脆宽慰元娘:“那好,妹妹若是有难办的事一定求助姐姐。”
姐妹俩絮絮说了许多,直到门外传来宋澈不耐烦的声音:“还要诊治多久啊?你这庸医,要是治不好福晋,本王定要抓了你去府衙!”
香棠赶紧回话:“马上就好了,王爷再等等吧。”
元娘赶紧躺倒床上,将斗笠递给她,催促道:“快走吧,我每天辰时初都会派香棠去张家包子铺买新做的生煎包,姜哥儿喜欢吃。要是有事就找香棠,我会想办法替你解决的。”
锦绣带上斗笠,出了门。
门外宋澈一脸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香棠赶紧走出来,笑着道:“这位神医替福晋施了针,福晋已经好多了。”
锦绣哑着声音冷清道:“药吃三副,福晋的病就好了。”
香棠千恩万谢,宋澈虽然怀疑,但心里牵挂着元娘,于是赶紧跑进了屋。
等确信元娘的病是减轻了,想询问神医时,神医早没了人影。
元娘虚弱地说:“别找了,这种世外高人闲云野鹤惯了。我让香棠给他银票,他不要,只带走了一株千年的老参。”
宋澈唇角抽了抽,暗道那千年老参也不便宜了,又一想,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元娘重要。便心满意足地点头,还夸赞了那神医两句。
这件插曲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
禁军很忙。
各藩王回京,宗亲家眷浩浩荡荡的,皇上又下了令要整顿帝京的治安。
说好听了是整顿,说直白了就是怕藩王们暗中携带兵卒利刃。
禁军统领李茂连着忙了三日,北疆王府和二王府几乎是同时进的京,乌乌泱泱的人堵在城门口,两家为了争执到底是谁先进城还差点打了起来。
三年时间过去,各王爷似乎都有了底气,争斗也摆在了明面上,谁也不肯被对方压过去。
好容易将城门口的事情解决,李茂忙着安排巡逻的人,宫里又急急召他去。
老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非要他去各王爷的府邸检查一番。
李茂就忍不住骂娘。
走出皇城,望着万里无云的天,只觉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想回去发泄发泄吧,府里最宠爱的那个小妾刚怀了身孕,大夫说不宜房事。
兴致缺缺沿着街道走了几步,干脆拐道去旁边的推拿房。
这推拿房在帝京干了二十几年,里面的师傅手艺十分好。每次当值完他都要来这里消遣一下,一番推拿过后能除掉浑身的疲惫。
因着是推拿房的熟客,小二直接带了他去包厢,并表示师傅马上过来。
李茂如往常一样脱掉外衣和亵衣,赤-裸着上半身趴到软榻上。
屋子里焚了香,与往常的香有些不同,香气很甜糯,忍不住让人昏昏欲睡。
他果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人在用力地替他推拿背脊,手法很娴熟,力道拿捏的非常好,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满足地喊出来。
身体是很慵懒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空气异常安静,香炉的焚香已经燃尽,屋子里还残留着点点甜糯的味道,让人沉迷。
推拿的师傅突然开了口,低沉的嗓音有些突兀:“大人刚才睡着了?”
声音是陌生的,他有些诧异,想看一眼对方,对方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巨大的疼痛伴随着快感让他一阵痉挛,他干脆放弃了。
继续怡然自得地趴着,淡淡嗯了声,算是回应了。想了想,又问对方:“新来的?”
对方也沉了一下,才答:“张师傅回乡带孙子去了,小人从学徒提上来的。”
李茂没有继续问。
推拿的师傅却又再次开了口:“小人看这几年城里热闹的很,听说所有的藩王都回来了。皇上突然召王爷们回来,可是……”
李茂猛地咳嗽了一声,推拿师傅顿时吓得闭了嘴。
李茂咳嗽之后却淡淡回应了对方:“皇上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知道……”
推拿师傅大大松了口气,接着他的话往下问:“万一皇上……大人可想过以后要服侍哪位主子吗?”
话才刚脱口,李茂猛地转身,反手将对方的手握住,目光瞬间变得阴鸷起来:“你想我奉谁为主呢?”
李茂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蒙了面。
正想伸手去扯面上的黑布,只觉背后一阵剧痛,身体也绵软无力,他浑身僵硬起来:“你……香……”
“蚀骨香的味道怎么样?”对方轻轻拍掉李茂的手,然后往后退了两步:“你脊梁骨被我捏断了两块,是不是觉得腰部剧痛,直不起身子?”
李茂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他知道自己是遭了对方道了,进门时候的熏香,先前的推拿,都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