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红缨?”齐齐阿身边的丫鬟保格兀地问了句。
大夫就有些吞吐起来。
宋煜沉了眸:“你验出了什么?”
大夫有些忐忑地垂下眼睑,西蜀王府刚搬主城就出了这种事,足矣说明西蜀王府内院的凶险。死了的是西蜀王府的姨娘,是西蜀王府内院身份最低微的妾室,也就是说害死姨娘的是内院身份颇高的福晋。
大夫小心地瞟了眼立在西蜀王身边的女人们,个个都是肤颜细腻如花美眷,只是明亮的眸子底下都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泽。若是得罪了其中的某一个……
大夫觉得还是不要蹚这浑水的好。
当下作了一揖,道:“草民只验出了姨娘死于红缨之毒,余下的就不知道了。”
宋煜眉头微皱。
保格再次忍不住插了句:“怎么会查不出?既然是中毒,必然是有人投毒,仔细地去查姨娘身边的人,肯定会查出什么!姨娘跟着王爷历经艰险好容易才到西蜀,无辜被人害了,一定要给姨娘讨回一个公道!”
木婂眼皮一跳,总觉得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大夫苦了脸,知道自己今日是不能含糊盖过,只得屏声敛气地站在一旁,只盼着背后那人不要记恨自己才好。
大启律法是很严苛的,死的若是个奴婢也就罢了,却偏偏是个有身份对牌的姨娘。
有身份对牌的大启百姓是受律法保护的,也就是说吕姨娘的死因一定要找到。
宋煜下意识地转身去看锦绣,却见她神情阴郁地愣在原地,不由心中一紧。
不知是谁说了句:“去把服侍吕姨娘的奴婢都拉出来,好生拷问一番。”
果然就有人去带了那些奴婢。
统共就四五个,其中一个宛保看上去十分憔悴,是由老妈子搀扶着缓慢走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宋煜也没有时间去细问锦绣,便抽回视线看着跪在地上的奴婢。
那些奴婢大抵也是吓懵了,个个颤抖的厉害。
宋煜冷声问她们:“谁当值的?”
有个年纪很小的丫鬟哭丧着脸,声音颤抖的听不大清楚,意思是说自己当值,但是自己没有谋害姨娘。
锦绣这会儿已经回过神,上前一步,与宋煜并肩站在一起,视线温和,声音柔软地问那个小丫鬟:“不要害怕,西蜀王府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那小丫鬟或许是觉得锦绣的声音温柔,心里突然踏实起来,壮着胆子抬起头,脆生生说了句:“福晋,真的不是奴婢。”
锦绣略略点头,继续温声问她:“你且说说,今日姨娘都吃了什么东西,那些东西都是谁做的?”
那小丫鬟就偏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将视线落到旁边一个婆子身上。
婆子是先前扶着宛保出来的那一个,这会儿双手颤抖的不行,像是受了巨大惊吓的样子。
小丫鬟说道:“姨娘从书房回来后就什么也没吃……后来那个……那个来了,就让张妈妈去煮花茶。奴婢……奴婢中途有事离开了,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姨娘躺在地上……死……死了!”
说着瞪大眼睛看张婆子:“一定是你!是你害死姨娘的!姨娘是喝了你送的花茶才中毒的!”
那婆子吓得脸都白了:“你、你含血喷人!我……老奴没有害姨娘!”
木婂一眼就认出了这婆子,请求福晋去买红头草的就是这个婆子,来主院报丧的也是这个婆子。
问题肯定在这个婆子身上!
小丫鬟和婆子各执一词,双方僵持不下,宋煜便了拉脸,怒道:“再吵,本王就把你们丢出去!”
小丫鬟和婆子才讪讪闭了嘴。
在宋煜阴冷的注视下,婆子惶恐地将花茶的事说了一遍。
“红头草在来西蜀的路上弄丢了,奴婢就去求福晋买了一盒,奴婢……奴婢可是按着宛保说的步骤放的,一点也不敢有差池,谁晓得……姨娘就……王爷,不干奴婢的事啊!”
“既然吕姨娘是吃了你煮的花茶中毒的,先前你为何不说!”秦氏满脸铁青。
婆子吓得缩了缩脑袋:“奴婢……奴婢怕。”
秦氏气得直跺脚,双目含泪咬牙求宋煜:“王爷,臣妾求您把这个贱-奴杖毙!这些吃里爬外狼心狗肺的东西,吕姨娘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她的!不止是这婆子,你们、你们这几个,全都要陪葬!”
众奴婢吓得匍匐在地,不断磕头,请求宋煜网开一面。那婆子更是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就在这时候,齐齐阿终于开了口,温声劝秦氏。
“我们都知道秦侧福晋与吕姨娘是府中的老人,你们知暖知热情谊斐然,吕姨娘突然没了……不止是侧福晋,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这些奴婢虽有失职,却罪不至死,还是让王爷再仔细查查,揪出背后的凶手!”
秦氏嘴角一抽:“齐齐侧福晋什么意思?”
齐齐阿面色静然,道:“正如侧福晋所说,吕姨娘为人敦厚,待手下婢子皆是不薄,她们没有理由对姨娘下手。而且胆敢丧心病狂做出这种事……臣妾觉得一个小小的奴婢还没有这个胆子。”
锦绣目光深沉地看了齐齐阿一眼,然后转了脸,问张婆子:“去把你们熬制的花茶端出来,让大夫看看。”
婆子踉踉跄跄下去了,不一会儿便端了花茶出来,大夫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小心地取出银针放进茶水里,银针的一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有毒!”众人惊呼。
婆子一个不稳,直接将整壶的花茶打翻在地。
大夫面色凝重,将银针交给宋煜过目,说道:“花茶里面确实有红缨的毒。”
秦氏浑身颤抖,指着婆子便骂:“还说不是你!茶水里的毒哪里来的!”
婆子一脸惨白,全身因为巨大惊吓而痉挛起来。
这时候一直跪在地上的宛保虚弱地抬起头,小声说了句:“花茶是奴婢教张妈妈煮的,以往姨娘月事来了,奴婢都是这样烹煮的,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这一次……”
秦氏冷地一扫身后的院子,暴喝道:“搜!东西肯定还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