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寥寥,皇后的凤九台却灯火通明。
穿着簇新的宫婢来往如梭,宋煜站在殿前,看着金碧辉煌的建筑,突然有些沉肃。
这座凤九台,是齐齐阿登上后位后,阿休国赠送的。所有物资和工匠都来自阿休国,短短一月时间便建成这精妙绝伦的凤九台。
凤九台一成,朝廷内外褒贬不一。
却没有人敢真正站出来指责皇后奢靡浪费,毕竟,所有的银子钱财都来自阿休国,启国并未耗费一砖一瓦。
论奢华,凤九台甚至能与隆阳殿比肩。
齐齐阿的野心也在凤九台之后显露。
“皇上——”宫门开启,保格从里面走了出来,略微弯腰,声音恭谨:“皇后娘娘等候您多时了。”
宋煜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齐齐阿设宴,在凤九台的星空。
所谓星空就是一块露天的,高高的,以大理石修筑而成的台子。因台子极高,似可伸手摘星而得名。
今夜天色十分好,天空中明月星宿齐放,夜风习习,有宫婢在台子的四角点了焚香。香烟寥寥,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人身心都放缓下来。
齐齐阿坐在台子中央的石桌上,桌子上摆了许多佳肴,有年轻的婢子在旁边斟酒。
“皇上——”
见宋煜来,齐齐阿忙站起来恭迎。
宋煜淡淡“嗯”了声便落了座。
菜俱是宋煜喜欢的,酒是阿休国进贡的,远处有乐师在轻轻拨弄琴弦,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和谐。
可宋煜却半分没有放松警惕。
齐齐阿见怪不怪了。
“皇上不该疑心臣妾的。”这是齐齐阿第三次给宋煜敬酒,宋煜皆没有接过酒杯,只是冷眼看着她,连面前的餐箸都不曾动一下。
按宫中规矩,每月的初一十五皇上都应当在皇后的宫中度过。可宋煜却从未来过,甚至理所应当以国事为重给推了。
齐齐阿知道,宋煜不喜欢她,而且防备她。
见宋煜还是不肯喝酒,齐齐阿干脆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苦涩一笑,再次开了口:“臣妾是皇上的妻子,与皇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启国繁饶,才是臣妾希望看到的。”
宋煜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叫朕来,就是说这些?”
转身便要离开。
齐齐阿没料到他竟然这样果断,当下慌乱开了口:“臣妾是想告诉皇上,怎么重新得到李锦绣!”
宋煜身形一顿,晚风更烈,吹动他的衣袍,翻滚的袍子如同江水覆辙。
“臣妾有办法帮皇上!”
齐齐阿语气坚决。
宋煜终于再次转身。
他的眼睛黝黑明亮如天空的星辰,带着丝丝寒意,仿佛能看到人内心深处。
齐齐阿怔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快速开口:“臣妾不止能帮助皇上得到李锦绣,还能帮助皇上击退殷国!”
宋煜眼睛似乎更亮了,但是他没有说话,再安静地等待齐齐阿的下文。
齐齐阿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坎儿州,一月后殷国和启国将在坎儿州会战!坎儿州易守难攻……”
齐齐阿说了许多,最后宋煜只深深看了她几眼,然后冷淡说了句:“朕没有你那么无耻。”便转身阔步而去。
丝竹之声停止,万籁俱静,保格有些愤愤地上前:“皇上怎么能这么说娘娘呢,娘娘全心全意想要帮皇上的!”
以为齐齐阿难受,保格安抚:“娘娘切莫伤神,皇上不同意便罢了,咱们再想法子便是。”
“他怎么可能不同意?”齐齐阿的声音幽幽,带着一丝斩钉截铁的意味。
保格愣住了。
齐齐阿面上浮起冷笑来。
宋煜若是不同意,怎么可能只是那么轻松的三言两语。宋煜的性子,从来都是火爆且固执的。
他不可能不心动,这一年,他每一刻都陷在对她的思恋里,哪怕是用出再卑鄙的手段,他也要得到她!
齐齐阿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得到吧,得到即是失去。把李锦绣的心伤透了……然后死去,他才会彻底忘了这个人。
只有他忘了李锦绣,才会注意到这后庭。
她要的不多,只要有个孩子……一个太子。
……
和硕和锦绣的脸色很难看,就在不久前,探子快马加鞭赶回来,殷国的军队在坎儿州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
就连镇国大将军……都受了重伤。
和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好在锦荣没有性命危险。
而王室却有些慌乱。
所向披靡的殷国军队遇到最大的困难,启国和阿休联手,强悍异常。
且此次出征的是南海王将军,启国的势气在这一刻沸腾到顶点。
最让和硕忧心的是探子后面这句话:“将军不肯回来疗伤,还说要准备下一次进攻。”
“胡闹!”和硕怒喝,锦绣赶紧朝乌桑递了个眼色,乌桑带着探子离开。
锦绣想了想,才道:“大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嗜战,且不肯退缩,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拿下坎儿州。”
和硕气息全乱:“那也要量力而行啊!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怎么打仗!”
关心则乱,锦绣没有继续劝说,而是思忖片刻,让乌桑去请殷不悔来。
殷不悔没有立刻赶回来,乌桑带了原话:“王上在大殿和国师商量后面的战事,王上让奴婢告诉王后,殷国三日后会再次援兵,这次王上亲自带队!”
“什么!”和硕和锦绣齐齐惊呼。
“王上说傍晚会过来用膳,到时候在细细和王后说。”乌桑道。
锦绣只好压下心里的焦虑,朝和硕点了点头,安抚道:“等我问过王上再说,放心,大哥不会有事的。”
和硕知道眼下急是急不得的,但不免叮嘱她:“王上乃一国君王,万万不可上阵杀敌。刀剑无眼……你可一定要劝住。”
锦绣点头,和硕这才心事重重地离开。
乘着殷不悔还未回来的这段时间,锦绣让乌桑拿了坎儿州的地图出来。
地图描绘的很精细,坎儿州入城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难怪锦荣会吃这样的大亏。
她细细研究着地图,还让乌桑去搬了沙盘来,一面观察地形,一面绘制沙盘。
等殷不悔回来的时候,天已渐暗,而她还沉醉在沙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