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去了几天,扬州时报的各项准备工作都接近了尾声。杜老在攻克了活字印刷术的技术难题之后,就把后续工作交给了底下的工匠。而后,他就被张致远拉进编辑部,坐在的业务室中承接着陆续而来的广告业务。
这一日,端坐在董事长室的张致远,皱着眉查看着关于广告的统计。杜老承接的这些广告,内容上倒是丰富多彩,就是显得有些杂乱。
除了几条正儿八经的宣传广告之外,杜老还承接了一些令张致远张口结舌奇葩信息,比如:雇工招聘、寻物启事,寻人启事等,最扎眼的莫过于一条征婚启事:某家大小姐贤淑貌美,年方二八,招婿入赘以求良缘云云,这种什么乱七八糟的业务,也只有杜老这种人才能办得出来。
不过,老杜却有着自己的见解,就现在的实际情况而言,造势效果非常不错,有这人就是奔着免费广告才来的,等以后开始收费时,越是这种奇特的广告,开出的价钱也就越高。
对于老杜这种奸商行为,张致远虽然感觉奇葩,内心却是极为认可,嘴上不仅大赞一番,义正言辞地拍了他几通舒坦的马屁。老杜听得是脸泛红光,心里是万分得意,就连额头上的皱纹都减少了许多。但是,当他看到女儿头上新戴的鎏金步摇时,似乎恍然想到了什么,接连瞪了老张一连串的大白眼。
周百年虽然名为保安队长,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光杆司令。不过,杜老五说了,今日会有几个雇佣的小厮前来上工,让他注意留意。老周听的连连点头,表示极为重视。因为,这些来上工的小厮,主要是被他周队长所管。
周百年百无聊赖的在编辑部门口走来走去,但凡看到有神情猥琐之辈经过,必然的要上前盘问一番,并以此来彰显他周队长的重要性。
“小子,你在我编辑部门口溜来溜去,莫非是来这里上工的?如果是,就随贫道过来登记。”周队长指着门口的一个小厮问道。
那小厮抬头望来,道:“我可不是来上工的,咦!这不是周大哥吗!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崔无忌呀,前几天我们还在臻满溢酒楼见过呢!”
周百年仔细地看了看他,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上次你被吴胖子打肿了眼睛,如今消了肿之后,贫道差点没认出来,对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崔无忌道:“请问周大哥,表少爷现在是不是在这里?”
周百年一怔:“哪位表少爷?你莫不是在说张公子?”
“对对,就是张公子!”
“没错,你找对地方了,你自己进入找他吧,门上挂着董事长牌子的那个房间,就是张公子公干的地方。”
崔无忌走进去之后,开始四下地环顾寻找,果然看见一个挂有董事长牌子的房间,推门进去之后,却见表少爷正和一个貌美的蓝衣女子说笑。
“无忌见过表少爷!”
张致远抬眼一看,见是崔无忌,不解的问道:“崔大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找我什么事?”
崔无忌请安之后,笑道:“表少爷,我打听了好久才寻到了这里,不过总算是找到您了。我这次来,是受了我家夫人的差遣,邀请表少爷您到我们府上做客。”
一句表少爷,听的杜心仪是满心的困惑,不禁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家丁?为什么称他为表少爷?”
崔无忌见这位貌美的小姐和表少爷嬉笑无拘,就像是年轻的夫妻一样亲密。如此来看,这位美丽的小姐,多半就是表少爷的家室了,也就是表少奶奶了。一想到此,崔无忌哪里敢有大意,急忙极为恭敬的回道:“回表少奶奶的话,小人是崔府的家丁,表少爷是我家小姐的表哥,自然就是我们崔府的表少爷了。”
表少奶奶,怎么如此怪异的称呼?杜小姐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嗔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张致远后,对崔无忌斥道:“不许乱说,我可不是什么表少奶奶。我来问你,你自称是崔府的家丁,你们这崔府又是指哪一家?”
马屁没拍对地方,崔无忌是一脸的尴尬,急忙作揖赔礼,又道:“我们崔家是已故崔相国的家室,我家夫人是崔郑氏,我家小姐叫做崔莺莺,是扬州城里有名的才女佳人。”
杜小姐一惊,神色复杂的看着张致远,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崔家扯上亲戚关系了?”
乌龙,这可是天大的乌龙,没想到表少爷这顶帽子,竟然带来了这种误会。张致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在支开了崔无忌后,这才对杜小姐道:“杜小姐,如果我说这完全是一个误会,你相不相信?”
“你不耍贫嘴我自然信你。”
“这次真的没耍贫嘴,崔少爷之前被歹人绑架,我也是力所能及的帮了崔家一把;还有就是,前几天有人去崔家酒楼闹事,也是我替他们出头平息的。现在崔家请我过去做客,多半是为了表示感谢,所以你不要过多猜忌。至于为什么称我为表少爷,估计是个误会吧。我和崔家之间,绝对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我要是骗你,就罚我给你洗上一年的衣服。”
张致远真假掺杂,杜小姐自然无法分辨,尤其是他说得这么郑重,也就基本相信了。老张见她点头,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这表少爷的身份终于被敷衍过去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宴请非常合乎情理,既然帮助了崔家,他们总不能连个答谢之礼都没有吧。如今崔家派人来请,如若不去的话,反而是失了该有的礼数。
想到此,杜小姐便道:“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现在人家来请,你自然是要过去的,不去反而失了礼数。人家崔家是官宦之后,又是有名的大户人家,想来那家教礼数都是周全严谨,你又是个随意的性子,到了那里,记得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失了礼仪,被人家看笑话。”
“好,好,好。”
没想到杜小姐如此的通情达理,张公子听得心花怒放,一个劲的点头,一口一个记住了。
既然是来请,崔无忌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他策马扬鞭,载着张致远缓缓驰行,没多久便到了崔府的门口。
“表少爷到!”
随着崔无忌的一句唱喏,大门缓缓打开,崔小姐亲自出门来迎。而在她身后的,是何勇老头以及另一个白发老者。根据崔无忌的提示,这位白发老者就是崔府的大管家崔坚。
崔莺莺俏丽依旧,脸上挂着喜悦,拎着碎花裙款款而来。
张致远急忙迎上几步,嘿嘿一笑,道:“崔妹妹亲自出迎,愚兄可是受宠若惊呀。”
一句崔妹妹,听的崔小姐耳根发热,脸颊绯红,正想和他辩上几句,转眼却见大管家和何老都是脸带真诚,极重迎宾礼仪,滑到了嘴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崔小姐压着羞赧,欠身行了个敛衽,说道:“莺莺见过公子,公子是我崔家的恩人,本该家母亲自出迎,无奈她有病在身,还望公子多多见谅。”
张致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大家都是熟人了,说话就不要这么生分了。令堂是长辈,我是晚辈,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我要先过来请安的,怎能劳驾崔夫人出门迎我呢?”
何勇笑道:“对对,说话这么生分反而显得见外,大家都别站着了,咱们还是进房看茶吧。”
又寒暄了几句,张致远便来到了后厅,这厅内布置别致,清雅淡然,正首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位丰腴的妇人,她年龄不到四十,生的是柳眉凤目,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但她精神有些萎靡,脸上挂着一丝久病特有的潮红,仔细来看,这妇人五官上和崔小姐确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那位崔夫人了。
张致远刚一进门,那妇人便起身行礼,笑道:“张公子快快请坐,我是莺莺的娘亲,你可以称呼我为崔夫人。久闻公子仪表堂堂,生性洒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呀。”
这崔夫人一上来就是一顶高帽,张致远颇感意外,自己的底细自己最是清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何来久闻一说。
虽然崔夫人言辞中略有恭维的意思,但她举止淡然自若,谈吐之间没有扭捏姿态,是个落落大方的妇人。
张致远呵呵一笑:“夫人过誉了,我看夫人不仅气质华贵,而且美貌如花,你那年龄,仿佛就在二八之间,呵!若不是夫人第一时间自报了身份,我还以为是见到了崔小姐的姐妹呢。”
对于张致远这种没大没小的言论,崔夫人似乎并不在意,淡淡的一笑了之。一瞥间,却看到他的目光正在女儿身上打转,嘴角还挂着一抹玩味的贼笑。她先是一怔,而后又恍然地点了点头,突然对崔小姐等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我要和张公子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