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致远见荆瑟柑神色有异,奇道:“怎么,莫非公公认得此物?”
“当然认得!这是先帝爷御赐的‘免礼金牌’,但凡是身携此金牌者,上不跪天子,下不跪王侯,一切繁缛礼仪尽数免去。不过,您手中的这块来历不详,咱家也不敢妄自猜测,让公子失望了。”
竟然如此!
没想到这块金牌还有如此妙用,可以让人的腰杆变直!贤竹真人携有此牌,想来他的真实身份一定非常高贵。
张致远嘿嘿一笑,捡起了地上的金牌,又在手中晃了晃,道:“既然这块金牌有免礼的待遇,是不是我恭迎圣旨的这些礼仪也可以简化一些?”
荆瑟柑一脸陪笑,道:“当然,张公子可以站着接旨,不必跪拜。”
李世杰却是一脸的震惊,在他的脑海中,这种金牌几乎是传说中的虚物,没想到在现实当中竟然真的存在。
杜小姐和崔小姐尽皆美眸流盼,嘴角含笑,似乎是在替张致远感到高兴。而白仙子却是若有所思,一直盯着那块金牌看个不停。
“咳!扬州时报东家张致远......请站立接旨!”
“行!你快点读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坛大儒张致远,虽为布衣,忧国忧民;开创报社,为民请声。霍乱之际,慷慨义捐;救助黎民,乡间传诵。定远匪患,身先士卒,殚精竭虑,以保安良。其才如炬,闪煜江南,其德如水,泽被苍生。匡扶社稷,朕深慰之。擢册封为:定远侯,赐誉明候,万代食邑,以表勋彰。钦此!”
封侯食邑!
竟然还被美誉为了:明候!这......
说起册封爵位,这自古以来都是从小渐大,一般都是先从‘县男’开始册封,而后便是子爵、伯爵,等。像今天这种非平天下的大功而被直接封为侯爷的,不能说是从没有过,至少青史的记载也是寥寥无几。虽说张致远剿匪有功,但也达不到直接封侯的程度,皇上如此隆恩,实在是令人感到费解。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荆瑟柑看着眼神恍惚的张致远,急忙提醒道:“侯爷,快谢主隆恩呀!”
侯爷?
这声称呼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自己这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侯爷了?定了定神后,随即打了个鞠躬,朗声道:“草民张致远,谢主隆恩!”
“侯爷,您又错了,您应该自称是‘臣’!”
“唉!这屁规矩还真是多,好了,好了,那我再重说一遍:臣,张致远,谢主隆恩!”
礼毕!
“恭喜明侯,贺喜明候!”
“侯爷,您可真是咱们报业中的奇才,您不仅才高学富,而且还用兵如神,如今又身负爵位,这无异于是鲲鹏展翅,以后更是扶摇直上呀!”
“......”
霎时,道喜之声不绝于耳,不过最会办事的要属总编张扬,也不知他从哪里紧急借来的大红鞭炮,挂上之后就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
似乎是鞭炮的喜庆驱走了阴霾,之前还是一脸沮丧的众编辑,此时全都一扫萧条之色,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
啪!
欣喜下的杜心仪,下意识的在崔莺莺翘臀上一拍,喜道:“莺莺,如今咱们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啧啧,相公他真是太厉害了,这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侯爷。嘻嘻,我早就说过,他是这世间里有异于常人的人,你看,被我说准了吧。”
崔小姐在‘啊’了一声后,急忙腼腆地点了点头,也道:“嗯嗯。娘亲曾说,表哥他虽是富商,却没有光彩的身份,与我的婚事也算不上门当户对。不过现在好了,他虽不曾参加科举,却也算谋到了功名,娘亲以后应该再也无话可说了。”
至于白仙子,她素来淡泊名利,对于这种封侯食邑的事颇不关注。反倒是,她看到了崔杜二女的反应后,心里颇感好奇。待回眼去看时,却恰巧与她二人的目光碰到一块,不料,二女见她盈盈望来竟同时低下了头,貌似有写怵怕。白仙子见此后更感不解,莫非是自己之前的那一展身手,吓到她们了?
殊不知,令崔杜二女对她敬畏的原因,并非完全是武艺方面,此外还有她独具的大医精诚的情怀,单这一点,就绝不是闺阁小姐所能比肩的。
李世杰拉过了荆瑟柑,一脸困惑的问道:“荆公公,张致远封侯食邑,是那位大员上表的折子?”
荆瑟柑常年在宫中行走,什么样的朝廷大员他没见过?一个新封的侯爷,还不至于让他忌惮。但是,那块免礼金牌却是大有深意,所以,张致远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这一方是侯爷,另一方是郡马,他是两方都不敢得罪。对于李世杰的询问,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公公但说不妨!”
对于这个疑问,张致远也同感好奇,不过,他因封侯喜事心情大好,所以十分友好的对荆公公点了点头。
荆瑟柑道:“这请功的折子,是江南五路观察使孙亚强孙大人上表的,不过......”
“不过什么?”李世杰奇道。
“不过,在孙大人的表奏过后,皇上拟定的只是一个伯爵,而并非是侯爵。”
“哦?那怎么最后变成侯爵了?”李世杰更加困惑起来。
“郡马爷,明候的侯爵是贤王爷他给请的......”荆瑟柑一脸尴尬,似乎欲言又止。
“什么?你是说......是我岳父大人?”
“没错!那日,贤王爷在朝堂站班,他谏言道,说张致远虽是一介布衣,但他勇于担当,伸扬大义,足见其拳拳的家国之心。如今的大卫国正逢外患滋扰之际,更应该振奋万民之心,弘扬精忠报国的情怀。所以,对于有功于社稷者,最好是加重封赏。后来,皇上便采纳了贤王爷的建议,把已经定好的伯爵又改为了侯爵,并在定远县赐下了封地。”
奇哉!
怪也!
那夕阳山盘踞的反贼,明明就是你贤王爷的部众,我剪掉了你的羽翼,屠杀了你的人马,你不仅不落井下石,反而为我请求加封?奇不奇怪?这种以德报怨的好事,真是于贤王爷的本意吗?莫非这老家伙他痛改前非,变得改邪归正了?
让婊子从良?这绝不可能!
如果贤王爷他真的想善待自己,却又为何安排琼九来谋杀自己呢?此外,孙飞豹之所以被暗杀掉,同样也是他下出的钧旨。这种种迹象表明,贤王爷依旧还是原来的贤王爷,他如今举止反常,其中一定暗藏着什么不知为人的阴谋。
至于那所谓的封地,自己也不陌生,那里穷的可是叮当响,这块封地有和没有都无所谓。
李世杰一脸惊愕,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岳父会帮他张致远请封,这不是直接帮助对手了吗?不过,这种想法转瞬即逝,他十分的笃定,岳父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自有道理。于是,他放下了困惑,准备离开。
见李世杰欲走,张致远急忙一把拉住,笑道:“郡马爷,还请留步。”
“明候又有何事?”
“呵呵,我这被册封了侯爷,你也不说给我送点贺礼什么的?想当初,在你哥哥的加冠礼时,我还曾赠送过他一顶鲜艳的绿帽子呢。俗话说,做人做事,要讲究礼尚往来,你这一毛不拔也说不过去呀!”
“哼!怎么,你还想讹我?论身份,你也不过是个侯爷而已,而我却是堂堂的郡马,你让我给你送礼,这可能吗?”李世杰断然拒绝,冷冷回道。
“无妨,无妨!我老张的家底也算厚实,并不缺你那几根鸡毛小钱。不过,我这里有个疑问,想要请教你李二公子!”张致远嘴角一扬,斜眼笑道。
李世杰见他笑得诡异,心中莫名泛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淡淡的道:“什么疑问?说!”
“按照你的说法,我为侯爷你是郡马,身份上你自我感觉高我一头,那行,就算是你大。不过,你若和皇上相比,你觉得你们谁大谁小?”
“皇上?”李世杰一愕,旋即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吾皇乃是九五之尊,天子帝胄,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你拿我和皇上相比,明显是用心不良,其心实在可诛!”
“嘿嘿,确实是可诛!不过这可诛之人却不是我,而是你郡马爷李世杰!”张致远一脸坏笑,环顾了众人一眼,而后脸色倏然一冷,又厉声斥道:“李世杰,你欺君罔上,陷害忠良,该当何罪?”
欺君罔上?
所有人闻言都大感震骇,这种大罪可是不能乱说的,那是要杀头的!
李世杰闻言冷汗涔涔,他恨得咬牙切齿,驳道:“张致远......你胡说八道!你故意编排这种诬陷之词!实在恶毒!”
“你先别急!我来问你,就刚才皇上的圣旨,你是不是亲眼所见?那上面明明写我是:其才如炬,闪煜江南,其德如水,泽被苍生!你听听,就连皇上对我都是如此的肯定!呵呵,吾皇贵为天子,金口玉言,他说出的话不容有半点质疑!”张致远话锋一转,又道:“而你呢,却是假托朝廷之名,查封我的报社,说什么我无德奸商,涉嫌偷税漏税!嘿嘿,那么问题来了,你的论调和吾皇恰好相反,你说,这话是谁对谁错呢?如果说,皇上说的是对的,那你不就是陷害忠良,欺君罔上了吗?”
在盛世山庄的风波过后,张致远的牙尖嘴利已经闻名遐迩,没想到这亲眼目睹之后,感觉竟比传言中的还要犀利。这一个常见的查封,不仅被他拉高到了庙堂的高度,还给李世杰扣上了一顶欺君罔上的屎盆子。
这天下间谁都知道,皇上说出的话,那就是金口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质疑?
李世杰脸色煞白,支支吾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