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营地地处荒郊,占地里许,颇具规模。
张公子下马步行,边走边看,把营地的布置尽收眼底。营寨正中处,有一顶更为硕大的帐篷威严耸立,左右旌旗随风猎猎飘展,带着一种飒爽的气势。不用多想,这一定是主帅高坐的中军帐了。
大帐两侧站岗的卫兵,见主帅至,急忙躬身行礼并撩开帐篷的门帘,恭请孙大人入内。张致远步履蹒跚紧随其后,进帐前,还特地拍了拍守卫的肩膀,慰问道:“兄弟们辛苦了!”
天色开始变暗,但中军帐中早已把好了牛烛,照得四下煜煜生光。
大帐正中,竖有一面猛虎下山的屏风,妙笔勾勒的雄壮威武,也渲染着这军营里的肃杀之气。屏风前面,一座帅位大椅赫然陈列。两侧处,摆设的兵刃闪闪发光,寒光夺目。
未多时,闻信赶来的众将便挤满了中军帐。虽然略显簇拥,但他们都是规矩的站位,无一人喧嚣议论,军纪严明可见一斑。
“恭迎主帅!”
“免礼!”
“谢主帅!”
这时,万古愁走前几步,压了手示意肃静:“列位,现在主帅孙大人已至,后面就由孙大人来主持账议,大家聆听训诫。”
“是!”
“诸位将军,老夫奉旨讨贼,不远千里从扬州赶来,目的就是为了清缴夕阳山的悍匪。大家也都知道了,孙飞豹他拥兵自立,盘踞一方,如今他爪牙渐长,已起了觊觎的造反之心!吾皇素以仁德溢满天下,社稷上一直繁荣鼎盛。现在悍匪荼毒百姓,鱼肉一方,怎不令圣上悲怀?所以,陛下暗令枢密院,抽调尔等京师精锐来此助老夫平叛。尔等需以上报皇恩下安黎民,为根本初心,全力辅佐本帅剿此顽孽。此番讨贼,但凡是有功者,本帅一一上表,无不上达圣听;但若是有过者,那就别怪本帅军法无情!都听清楚了吗?”
“谨听大帅调遣,我等万死不辞!”众将军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好家伙,老特务还真有手段,屁股往那主帅位上一坐,上来就是一顿下马威,把这空降元帅的官威摆的十足。不过,从众将诚服的神情上来看,这敲山震虎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张致远躲在一角,看得滋滋有味,对于孙大人的了解,似乎又多了一分。
“丁白将军,可有派人刺探对方军情?”孙大人凛然道。
“回大帅,末将早已派出大量的斥候细作,目前敌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军的掌握之中。”丁将军立即回道。
“好!把目前的军情尽数报来!”
“是!目前,敌匪的全部兵力都盘踞在清风寨之内,并无他处的分散之军。经探查,清风寨内粮草充足,足够半年之用。不久前,敌军还动用人工,在寨门前开挖了沟壑并安放了吊桥,屏障作用极其明显。至于寨周的丛林深处,他们也暗置了机关,布施陷阱,把清风寨护得如同铁桶一样。总的来说,敌匪补给充足,兵强马壮,不可轻视。”
丁白话音方落,万古愁又补充道:“此外,匪军地处高位,属于居高临下,占有绝对上的地理优势。这清风寨,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而后,所有将军都是摇头苦叹。那种感觉,就像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
什么情况?
张致远闻言不禁一怔,怎么这一上来就感觉是受到了阻碍?听这所报的军情,这仗似乎非常难打!
孙大人轻轻点头,似乎并不感觉意外,想了想,又道:“敌军最近动静如何?”
“回大帅,在前一段时间里,他们还进进出出颇显忙碌。不过今天,他们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丁白恭道。
“这是何故?”孙大人茫然问道。
对于主帅此问,却是无人作答,众将尽皆摇头不语,表示不解。
而又就是长时间的一片安静,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呵呵!这个不难解释!孙飞豹这是给我军的声威给吓住了。大家设想一下,此地突降大军,不仅全都是精锐之师,而且兵力如云,个个强悍,那孙飞豹兵力孱弱,岂有不怕的道理?”张致远哈哈大笑了两声,说出了推论。
“这位是?”
众将忽见一个书生打扮的毛头小子插言,都对孙大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孙亚强随手一拂,示意无妨,道:“众将不必惊讶,此人是张致远张公子。他见多识广,深通谋略,是我特地请来助本帅破敌的,尔等可呼其为张将军。”
张将军?
这个称呼还真感觉有点不适应!没想到一转眼间的工夫,自己竟然摇身一变,被称为将军了。
“哦,原来是张将军!失敬了!张将军刚刚到这,似乎还对这清风寨的军情不太清楚。我在解释一遍吧,敌军目前兵强马壮,人多势众,绝不可能被我们这点兵力吓倒。”丁白看了看张致远,一脸不屑。
“什么?你说......他们人多势众?”
张致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筋急转之下,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受到了蒙骗!
孙大人却是干咳一声,急忙岔开话题:“此事暂且不做讨论。今天敌匪突然平静下来,其中必有缘故,赶紧派人再探!”
“是!”
咦?这老特务避重就轻,故意扯开我的问题,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不让我问,我偏问!
那丁白奉了军令,正欲离开,却被张致远上前拉住:“丁将军,小弟有件事情不解,还望您多多赐教。你方才说敌军是人多势众,那根据你得到的消息,这清风寨中到底有多少人马?”
“哦?奇怪,你既然为将军,怎么连对手的基本军情都不了解?就你这种也能为将?”
“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确实不太了解,还望将军解惑。”
“也罢,实话告诉你吧,这清风寨不仅囤积充足,而且兵多将广,据打探到的消息显示,他们的兵马不下于两万人。而我军才五千多的兵力,敌军怎么可能会怕?”丁将军哼了一声,一脸不屑。
被这丁白小觑,确实让他略感不爽。但是,当下还真没心思和他争论!因为,他说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那就是,敌军的实数是两万人!
日啊!这个该死的孙老特务竟然敢谎报军情!之前,他一直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己方有三万多的人马,而对方区区一万来上。可如今,不仅是敌军翻了一倍,己方的兵力也缩水了八成。这种落差,谁能受得了?
上大当了!
按照自己之前的设想,这是三打一的战斗,可以说是稳操胜券。可是如今是敌众我寡,这仗怎么打?
“杜确!周百年!你们俩赶紧去打包铺盖卷,咱们现在立马返回扬州!”
张致远是一脸黑线,就跟那丢了八百大钱似的,龇牙咧嘴再加磨牙。眼睛里满是苦大仇深的怒火,口吻里更是忿忿不平。
看着做势欲走的张致远,心中有愧的孙大人急忙上前拉住。在斥退了左右众将后,要和他单独聊聊。
“小友莫急,莫急!之前确实是老夫欺骗了你,我在这里给你先赔不是了,你就看在我给你保媒的份上,就不要计较了吧。”老特务难得脸红一次,陪笑说道。
“也罢,看在表妹的份上,这账我先给你暂时记下,以后咱们慢慢再算。”
“多谢小友体谅!”
“别!我说的是暂时记下,并没有说我体谅你!本以为,这仗会打得轻松加自然;你呢,赚了军功,而我也得了美人,可以说大家皆大欢喜,各有所得。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根本打不过呀!你个老小子也真够阴的,死之前竟然还要拉我垫背。”说着说着,张公子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小友不知呀,我之所以把你请来,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瞎说,大卫国文臣武将何其之多,哪里会没有办法?”
“当下,国家正值北伐的用兵之际,可调之兵捉襟见肘,就现在的这五千之数,已经算是极大力度的抽调了。也正因为这仗属于是敌众我寡,才更需要以奇取胜,要不然必败无疑。我思来想去,在我的交际圈里面,最擅长阴谋诡计的小人,唯独小友一人。所以......”孙大人摇头苦笑,沧桑的老脸上突然愁云密布。
啥?我是小人?
张致远嘴角一抽,一脸的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