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帝不动神色的往前探了下身子，摁在龙案上的手骨节分明，眸中露出精明的光色。

想到程鹰的禀报，心底多少对这个儿子有些忌惮，可见他能主动认错，以往更不曾有过，想到太子的让人寒心，下意识对待弑羽客就宽容了些。

此刻，在北辰帝心里，纵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北辰渊与楚妃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北辰帝多疑的性格，结合事情的前后始末，已经对北辰渊的分外心寒。

“起身吧，这次就算了，若是有下次，朕一定重重罚你。”

弑羽客恭敬应下，与绮月寒站做一处。之后，二人又将当日地牢中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北辰帝听了，与程鹰说的别无二致。

北辰帝强自镇定的面色还是有些发青，甚至隐隐抽动，手掌摁在龙案上，看得出用了力气，骨节突出明显。

言毕，没有在北辰渊身上再落井下石，怕起到相反效果，谁知道以北辰帝的多疑，会不会认为这是他们做的另一个局。

“皇上，臣妾想去亲自审问罗长老。”

半晌，她见北辰帝神色稍有缓和，请示说道。

北辰审讯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么几样，罗长老若是先抵抗，不会那么轻易招供，但若是用蛊毒逼供，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只要罗长老招供出北辰渊，尘埃落定，也就不由北辰帝怀疑犹豫，北辰渊将再无翻身之日。

北辰帝想了下，片刻后首肯，嘱咐道，“让程鹰随你一起。”

这件事北辰帝暂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便交由程鹰一手操办。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北辰帝面色迟缓着开口，“关于楚妃，朕会对外宣称她暴毙而亡，日后不希望听到其他的风声。”

绮月寒面色不由动了下，这算得上是皇家秘闻了，北辰帝想要隐瞒情理之中，可这样，便不能看做北辰渊的一条罪证。

就在她犹豫之际，弑羽客那边已经应下，“儿臣明白，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

等到出了御书房，看着绮月寒有些不快的神色，安慰道，“不要太着急了，毕竟北辰渊现在还在太子的位置上。”

绮月寒被提醒，心中警醒了些，是她太过急切了，她想早日解决。在内心深处，她不知何时已经生出想要和弑羽客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念头，但只要一天不扳倒北辰渊，这个念头就依旧是奢望。

弑羽客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习惯了她在北辰渊事情上的执念，没有再说什么，信步走在前，往天牢的方向走去。

宫里的耳目不少，很快就有人将这个消息送入了景仁宫。

皇后在与孟贵人几位嫔妃悠闲的烹茶，品茶，听红莲在耳边低语几句，神色稍变，转瞬压了下去。笑道，“看本宫这记性，上次轩辕新进贡上好的茶叶，香醇的很，竟然忘了拿出来，待本宫去找来。”

说着站起身来，缓着步子离席，等到了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加快了脚步。

在座嫔妃都没去在意，闵阿朵也在席列之中，听到后俏丽美艳的笑脸顿了下。轩辕的确是送了上好的茶叶，可也不必皇后亲自去取吧，心头一动，觉得该是出了什么事了，面上不动声色，闻着手中茶盏，忽然手中茶盏滑掉，落在裙子上，登时打湿了一片。

她从轩辕带来丫鬟祺禾慌乱的跪在侧面帮着整理，闵阿朵趁着众妃不注意，耳语了几句。

然后大声说道，“祺禾，你回宫帮我取件披风来，皇后面前失仪，实在是不敬。”

祺禾神色有些紧张，点了点头，抬着步子离去了。

另一面，皇后从大殿回到了寝殿，把红莲叫到身侧，压低了声音问话。

“得到的消息可准确？”皇后平日里或和蔼或威严，很少有如此急切失仪的一面，看到红莲点头，顿时脚底不稳的后退两步。

红莲犹豫着开口，“不能再拖了，只要皇后下令，奴婢这就派人去办。”

皇后却有些犹疑，她昨日就已经向皇上打探过，但丝毫口风都没有探到。而且听说，楚妃似乎不再寝宫中，寝宫外，夜里好像有禁卫军把手。

总感觉是出了什么事，若是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引火烧身……

“皇后，再不决定就晚了，现在那人还没招，可平遥王妃和平遥王已经去了，要是屈打成招，太子殿下就危险了。”

红莲神色露出隐隐急色，眼底有一丝光，是她多年隐藏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对北辰渊，有着一种隐秘晦涩难言的心思，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她谨言慎行得到皇后信任，只希望能一直留在皇后身边，能经常远远看上太子一眼就行。

如今打探到太子有难，她就算平常再沉着，眼下也有些慌乱了。

皇后内心斗争过后，终于点了点头，“做的利落些。”

红莲心底一松，立刻点头，高退后快步出了寝殿。

她这面一动，后面有人立刻尾随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红莲心里透着慌乱，竟也没发现自己被人跟上……

绮月寒与弑羽客已经到了天牢，原来关着绮月寒那一间牢房里，正关着罗长老。

不过才一晚的时间，罗长老已经被折磨的浑身狼狈，显不出人形。

淡淡扫过身边的程鹰，绮月寒勾起唇角，想不到程鹰的手段这么狠厉，只是这结果，并不是让人满意。

“程大人，恐怕这牢里的刑罚对他这种人无用，若是程大人信得过，本妃倒是有办法让他开口。”

程鹰端正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点了点头，他已经收到皇上旨意，会配合，不会阻挠。

牢房里趴在床上的人形听到声音忽然动了下，发出沙哑阴森的笑声。

“疆主来亲自审问小人，就不怕脏了您的手。”

罗长老撑着一口力气坐起来，他就是恨，没想到出了西疆，在北辰遇到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弄死她。看着外面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他不知道怎么就想硬气起来，反正都左右都活不成，他死，也不能让他们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