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再三,她还是问了句:“洛裳是谁?皇兄为什么要抓她?”
莫修远微微抬眸,略带不屑的目光瞅了一眼北辰允,瞧着北辰允的样子,倒也不像是个说谎的。
他轻哼一声:“这你就得问问你的皇兄了。”
“不可能,我皇兄绝对不会无故绑人。”北辰允说得十分笃定,瞧见莫修远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便冲上去问道:“是谁告诉你皇兄绑了那个人的?”
若是弑羽客真的当场抓了人,莫修远自然不可能等到现在,所以,必定不是莫修远亲眼所见。
鬼使神差的,莫修远突然瞟了一旁的白薇一眼,吓得白薇低下头去,不敢抬眼看他。
这一幕,正好被顾瑾年收入眼底。
莫修远把目光收回来,望着北辰允,说道:“是我亲眼所见。”
昨夜分明瞧见弑羽客手里拿着洛裳的玉佩,那玉佩还带着血。如今仔细想想,此事也颇有漏洞。
北辰允顿了顿。
倒是顾瑾年发现了什么,走过来,面带笑意,望着莫修远:“亲眼所见,为何丞相找不到人呢?即使藏匿,也该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吧?”
这回轮到莫修远哑口无言了。
成功堵上莫修远的嘴之后,顾瑾年继续说道:“希望丞相大人不会被小人蒙蔽了双眼。”说完,还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往白薇身上瞟。
顾瑾年的厉害之处便在于他说话的时候总带着盈盈的笑容,说话时也不紧不慢,声音也十分柔和,可偏偏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好像能在对方心上扎上一个坑一般。
白薇似乎感觉到了顾瑾年的目光,咬着牙,想着如何把莫修远瞒过去。
莫修远毕竟是个丞相,就算再怎么信任白薇,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对顾瑾年的提醒浑然不觉,这才细细想来。这些日子白薇确实陪在自己身边,什么弑羽客醉恋花丛、洛裳被绑,都是从白薇口中得来,即使每次在弑羽客身上都有所证实,但连起来看,这些事儿总有那么些奇怪。
顾瑾年瞧着莫修远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便告了辞,拽着北辰允出了房间。
北辰允被顾瑾年拉出来,心里有几分不爽,但是方才顾瑾年一针见血的话,着实让北辰允心里佩服了一番,正想出口夸赞,便见顾瑾年停下脚步来,轻声说道:“那个白薇有问题。”
而屋子里边,白薇见顾瑾年和北辰允出去,便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凑到莫修远边上,说道:“公子……也许……是白薇误会了王爷……都是白薇的错。”
莫修远自然不会因为白薇楚楚可怜的样子便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只是问道:“昨夜你见着洛裳的时候,她是被弑羽客绑出去的么?”
这是莫修远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若洛裳曾经来过这个屋子,并且受了伤,屋子里应该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可他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天,并没有发生任何血迹。若是洛裳是在屋子外面受了伤,走廊里发生打斗,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白薇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莫修远会这么问,眼珠子一转,便干脆捏了个借口,说道:“夜里昏暗,奴婢也是匆匆瞥了一眼……”
“那你如何知道,那便是洛裳?”
白薇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
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来,一颗心像是悬在半空一般上下不得,整个人就像僵住了一般站在那里,挪不开一步。
“嗯?”莫修远抬头望她,那目光里带了些许逼问。
若她答不出,必定让莫修远怀疑,这盘棋就算是毁了。
脑海里各种场景在那一瞬间都快速演练了一遍,白薇的声音虚弱得没有半分力气:“瞧着身影,像是洛裳小姐……奴婢……奴婢和洛裳小姐……相处多时,自然是瞧得出来的……”
这话听着,让莫修远半信半疑。
他皱了皱眉,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思量。
这会儿白薇倒是没发现莫修远的异常,便又开始自圆其说:“昨夜瞧见洛裳小姐被绑,奴婢不敢乱动,便来找公子。可洛裳小姐的玉佩在这儿,奴婢便认为奴婢没有看错。”
这话说着也有理,听在莫修远耳里,让他细细斟酌起来。
“如今朝中平遥王爷的势力最大,公子写了奏折联合皇都众大臣一同告平遥王无状,想要扳倒平遥王,怕是困难重重……”
白薇说着,顿了顿,把后面那句话给压了下去。
莫修远挑眉,“那你可是有好的提议?”
白薇点头:“如今在朝中,能与平遥王对抗的便只有现在的大皇子北辰渊,若公子有他做靠山,扳倒平遥王并不是难事。这些年来,大皇子积攒的人脉并不是一朝一夕的,想要东山再起,并不是难事。”
这些日子所有事儿都堆在一起,对弑羽客不利的事儿一件一件地席卷而来,在情绪主导之下,他自然会被冲昏头脑。如今顾瑾年的提醒,加上这些日子来各种奇怪的现象,让他有了一丝怀疑。
现在的这番话,倒是让她彻底暴露了她自己。
他的嘴角提起一抹笑,原来这几日白薇那些奇怪的举动并不是没来由的。
可这会儿不知道洛裳是否在他们手里,于是装作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点头道:“嗯,只是大皇子尚在牢狱之中,要想救大皇子,倒还得废一番功夫。”
听莫修远这么说,白薇便以为自己劝说对方成功了,开始有些洋洋得意起来,笑道:“只要公子能站在大皇子这边,大皇子必定能够扳倒平遥王。”
事情拖到现在,白薇也只能尽快解决这件事,让莫修远与北辰渊站在同一条船上,才能避免自己的船翻了。
然而白薇怎么也想不到,莫修远的心里,却有着另一个算盘。
这漫漫长夜之中,月色孤寂,春天的夜里风呼啸着,像是远方的诉客。
房间里,摇曳的火光里,两个人的人影被拉得老长,如同鬼魅的夜色一般,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