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完毕之后,底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场上的戏子鞠躬下场,换了另一拨戏子上来。
此时端妃便与人津津乐道,讨论方才那一出曲目。
其实更多的,便是一众女眷在那里捧着端妃,夸赞说娘娘选的曲目不错之类,还讨论着晚上献给北辰帝一起看之类的事儿。
李静跟着那一众女眷一同恭维着端妃,回过神时,却发现绮月寒的位子上已经没人了。
而此刻的绮月寒将弑景轩交给北辰允之后,便直奔后台,在那边转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黎焕生的影子。
回过头,却见一个衣着暗色的中年男子站在她身后,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这男子是这整个戏班子的班主,名唤吕天成,此时正妃好站在她身后,望着这个衣着华丽的不速之客,笑道:“这儿是不给外人进出的,还请娘娘出去。”
他虽然不知道这衣着华丽的女子是谁,可看上去,便知道这人身份地位不低,因此语气也放得尊重了一些。
绮月寒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笑笑道:“我是来找人的。方才那出戏的戏子是谁?”
吕天成的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落在绮月寒身上良久,才指了指最里面的那间厢房,说道:“他在里边。”
绮月寒向吕天成道了声谢,便走了进去。
她看不到的是,身后,吕天成的脸上满满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
她是感觉到了吕天成的异样的,但这会儿是在皇宫,想来他们也不敢对自己如何,便放心大胆地走到那间厢房前。
门是关着的,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
这是黎焕生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把门关上,只见黎焕生还穿着方才那身华丽的戏装,坐在梳妆镜前,用温水将脸上的涂抹彩妆给卸下来,听见有人进来,他头也不回,便知道那是绮月寒来了。
“王妃不出去与那些贵人家的小姐攀谈,来我这做什么?”黎焕生笑着,一边若无其事地卸着自己脸上的妆容,“若是要与焕生一同讨论戏曲,大可召焕生出去便是。”
绮月寒冷冷地瞄了他一眼,坐在他身后的凳子上,他面前的铜镜,正好倒映出她清秀的面容。
在那一众女眷中间,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很是耐看。
黎焕生望着铜镜中的绮月寒良久,便又笑道:“王妃留在我这厢房之中,孤男寡女,若是被人瞧见了,怕是又要惹出是非来。”说完,还故意转过头去,火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绮月寒,“还是说,王妃本就对焕生有好感,如今是来表露心迹来了?”
黎焕生这句句调笑,若是换作他人,怕是要将他拖出去碎尸。
可绮月寒又不傻,此时就只有他们两人呆在这里,若是唤了下人上来,指不定被外面怎么谣传。再者,黎焕生的这番话,十有八九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的目光倒是锐利,像刀子一般在他心上刻着:“你来宫里做什么?”
先前还找她想要谋营生,这么快便能入这戏班子。
这戏班子怎么说也是提前好几天定下的,在这个时候能进戏班子,必定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黎焕生装作听不懂绮月寒的话,只是笑道:“王妃说笑了,到这戏班子,自然是为了谋营生。”说完,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望着绮月寒的目光变得有些阴鸷,“焕生还是劝劝王妃,还是安分守己为好,有些不该管管不了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免得惹祸上身。”
黎焕生这话,让绮月寒更加肯定,他的目的不纯。
她站了起来,走到黎焕生面前,坚定清透的眼像是能洞穿他的心:“本妃既然嫁入了王府,便是皇室成员,这事关王室,本妃怎能不管?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本妃劝你早早收手,免得害人害己。”
两个人对峙着,空气一度降到了零点,像是在那一瞬间冻结住了一般。
此时分明是入夏的时节,可空气中的阴冷却是挡不住的,让人觉着寒意阵阵,冷入骨髓。
两个人对视的瞬间,像是有万千冰霜凝结成一道冰痕,冷得透彻。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此刻台上的那出戏获得了阵阵欢呼和掌声,才把这两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黎焕生恢复了那温润的笑:“王妃说的是,焕生谨遵王妃教诲。”
如今他这副温润无害的模样,就算绮月寒想怎么质问追究,也只能作罢。所以最后,她也只是悻悻地瞧了黎焕生一眼,便走了出去。
外面,十几个戏子在那里谈话讨论,亦或者化妆穿衣,都没工夫管到绮月寒。
倒是吕天成一瞧见绮月寒从里面出来,便迎了上去,笑容可掬,整个身子也以一种十分恭敬的姿态迎上来。
绮月寒深深地望了那间厢房一眼,便开始打听起黎焕生来:“这厢房里的人,可是你们戏班子的?”
吕天成本就生的一副狐狸般狡猾的模样,听到绮月寒这么问,故意转了话题笑道:“这位娘娘,若是想讨论曲目,大可与我们讨论,可这关于戏子的底细,娘娘不需要过问。”说完,将手伸了出去,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娘娘早些回到前堂看戏吧。”
绮月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突然瞥见他手心上有一块厚厚的茧子,那茧子她最熟悉不过,只有长期握剑的人,才会形成那样的茧子。
看来,这戏班班主不简单。
她轻哼一声,便走了出去。
身后的吕天成眼瞧着绮月寒走出去,吩咐一旁的两个人把好门,不要让人随便进来,自己则回头走进了黎焕生呆的那间厢房。
黎焕生回过头,瞧见吕天成,随手把手上的毛巾丢进了水盆里。
吕天成走过来,低声问道:“那女人已经发现了端倪,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我去……”说到这里,他的手放在脖子边上一比划,目露凶光。
听见吕天成这话,黎焕生皱了皱眉,摆手道:“我们的目标不是她,不至于为了她大动干戈,就按原计划进行。”
原先在回京的路上跟绮月寒接触过一段时间,他没必要跟她起正面冲突,而且这女人,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过于在意,只会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