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太傅身居要职,如今竟传出捐官买官一事,想必不是空穴来风,臣恳请皇上严查。”
“臣附议。”
“臣认为不必,太傅不过是宫中执掌文试之人,若说是捐官买官,也定轮不到太傅大人。想来,这是有心人,在造谣生事,心机叵测,皇上切不可轻信。”
“臣等附议。”
七垣坐在皇位之上,并没有急着去裁决什么。这太傅已是老狐狸了,若不是此次有肃王爷密报,很难让他露出尾巴。可眼下就算露出尾巴了,怎么做成铁案,还是个难题。而且,太傅之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凡是朝廷用人,必然要通过太傅考核。若是通过的都是些名利之徒,整个朝廷也就乌烟瘴气了。而且,顶多一日,科举就要开始了。各地学子已经纷纷来到皇都,此时若是撤了太傅,就得立刻找人顶上。眼前,并没有可顶替之人啊。
“老臣以为,既然太傅平白有了这等传闻,再执掌科举怕是不妥,不如,此次就让太傅大人先歇歇。待一切清楚了,自然可还太傅大人清白。到时候,太傅若是生老臣的气,老臣大可斟茶赔礼就是了。”
肃王爷哈哈笑着,像是没事人一样。
那阮太傅看见他就来气。
他们二人本是同一届科举入仕的,可不过是差了一些武功,如今的官阶是天壤之别。阮太傅咬了咬牙,这个肃王爷站着说话不腰疼。肃王爷是王爷,别人都上赶着巴结他,自然不需要如同阮太傅一般,在科举上做手脚。阮太傅翻了翻白眼,觉得自己也不贪,科举两年才一回,那些相关官员都收点小钱。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搞得天理不容了?反正,他们手里也没铁证,若是有也不会在大殿之上唇枪舌战费功夫了。
想到此处,阮太傅的脸上露出了笑。
“那便照肃王爷所言,老臣此次就不担任科举试官了。只是不知肃王爷有何人可推选?科举,总不能没有试官吧?”
肃王爷脑门疼。他是个从武的王爷,原本跟这些个大臣就不十分熟络,要不是皇上秘密让他彻查科举捐官一事,他又怎么会知道,科举里还有这种弯弯绕。这一时半会的,让他上哪儿去弄个能代替阮太傅的科举试官来。
“此事不劳阮太傅和肃王爷费心,朕自有主张。科举试官一职,暂且由公孙丞相之子,公孙炎担任即可。”
“皇上不可,老臣那儿子虽然文韬武略,可在朝堂之上并没有一官半职啊。”
“公孙丞相,你放心,朕心已定,也不会让公孙炎因没有官职,被人诟病。即日起,公孙炎为二品太宰士郎,并暂代太傅一职,主持科举。若是日后……太傅大人想颐养天年,不愿再主持科举,那就提拔公孙炎为太傅。”
“皇上这?”
“皇上不可!”
七垣笑了笑,让那些大臣都晃了眼。
“就这样,若是诸位爱卿对朕推选的人不满意,大可推选其他人,只要符合资质,朕一定启用。如若不然,总不见得朕亲自去监督科举吧。”
“臣等……领命。”
肃王爷和公孙丞相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底的欣慰,这个皇上是个治国之才。
等阮太傅出去之后,公孙丞相和肃王爷都皱了眉头。这个太傅向来诡计多端,这一次他没有执掌科举,也没有露出马脚的可能,难道要再等两年?想想,不甘心。
“皇上,要不要直接收押太傅,然后抄家,用刑,那老家伙受不住,总能有证据的。”
“不可。”
肃王爷急了。
“这是为何?此次他没有执掌科举,定会躲一阵风头。可等风头一过,他定会想法子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要想再查,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可肃王爷这法子也欠妥当。若是你刑也用了,家也抄了,却依然毫无头绪呢?这要是被传出宫去,说咋们皇上有意卸磨杀驴,栽赃嫁祸太傅大人。被天下人诟病麽?”
“这……我哪知道,我是个粗人,自然没这么些个心思诡计。只是只查不治罪,这不是白忙活了么?”
七垣笑了,把玩着手中的一枚暖玉扳指。
“朕可没说不治罪。你们觉得那太傅今次没有执掌科举,觉得他此次定会不露丝毫。可朕却觉得,未必。”
公孙丞相和肃王爷对视一眼,都有些迷糊。
“臣等愿闻其详。”
“若是寻常官员,定会等到风波过去,仔细着小心着藏头不露尾。可太傅,却不然。寻常官员有的是机会贪赃枉法,可太傅只有两年一次的科举这一个机会。如果叫他眼看着,却不伸手,想来他忍不住。况且,前些日子朕提议各二品以上大员缩减用度,他阮太傅也在此行列。他原本就不敢贪的太多,又是两年才有一次的机会,而且这用度一缩减,他府上日常用度一定不够。他一定会在这次科举里出手,不过不会用他自己的名义。”
“可一般朝廷二品以上官员俸禄足以支撑他缓过两年,为何要冒如此大不为?这要是露出个首尾,被查办了,他还有什么指望?”
“公孙丞相,他这次是不得不出手。大约四日前,阮太傅的宝贝儿子闯下了人命官司,急等钱用,否则很有可能被刑部问罪。阮太傅的这个儿子是个老来子,从小娇生惯养,又是极其溺爱。眼看着,他这个儿子要没了,他怎么还能等?”
“皇上圣明。”
“好了,二位卿家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出了大殿,肃王爷和公孙丞相两人对视一笑。
“咱们这个皇上怕是早就想动阮太傅了,连他家里的事儿都一清二楚,我怎么觉着,皇上这局不是这几日才布的?”
“自然不会是这几日,几日时间怎么够。皇上早就盯上阮太傅了,这份心思,不是一般人啊。”
“那可不是,那是皇上,怎么能是一般人。不过,阮太傅是过了份,朝廷官职岂可买卖,该他倒霉。这种人,趁早发落了才好。”
“说的甚是。”
“肃王爷请留步。”
肃王爷步子一顿,奇怪的看了身后,可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他才想起,低下头去看。这眼前的不是国师是谁?只是不知,他忽然叫住自己,有何要事。
“既然国师有要事和王爷商议,那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肃王爷跟着国师去了国师殿,这一路上他心里犯嘀咕。他跟这个国师往来甚少,也不知道要商议何事。
进了国师殿,肃王爷被眼前的惊得说不出话来。倒是……奇特。不过最奇特的莫过于门前这一大面镜子,谁会在正门口放面镜子?这风水不就都坏了么?肃王爷好奇的用手摸了摸,这镜子冰冰凉的,居然是水做的。奇怪的是,这手一进一出,居然还是干的?
“我找肃王爷商议之事,王爷自己看便是了。”
肃王爷往水镜里一瞧,老脸一红。这镜子里不是别的,正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小女儿。镜子里,她在后宫招摇过市、嚣张跋扈。竟还跟皇上的宠妃,苏贵人杠上了。真是……不知好歹。
要说起自己的这个女儿,肃王爷可真是有几天几夜的苦水。他年迈才得一女,本也就有些偏爱。加上儿子性情清冷,也没什么承欢膝下的乐趣。夫人更是把这丫头宠上了天,要什么给什么。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都能想法子给摘下来。
从小到大,这丫头大祸小祸闯个没完。此次也是她自己哭着闹着要进宫选秀,却没成想,她在宫里也这般胡作非为。直到今日,自己才知道,只怕是人家碍于自己王爷的身份,一味隐忍的结果。
虽说,自家女儿不争气,可眼看着被别人打了,肃王爷还是有些心疼的。
“不过是打了个侍女,苏贵人脾气也大。这两耳光,打得倒真是实在。”
“肃王爷,在后宫里赏罚都是有主次的。若不是现在没有正宫娘娘,和太后。又怎么能轮上你家的小姐出手?难不成,你家小姐竟是想要皇后之位么?”
肃王爷一脸冷汗,忙说不敢不敢。
“再说了,宫人犯错,自有宫规管着。犯了宫规,也有慎刑司处置。还轮不到一个后宫之中小小的才人吧。”
肃王爷叹了口气,连声说是。
“苏贵人是贵人,品级高于肃才人。她口出狂言就是不敬,还动手打人,那是不恭。如此不恭不敬的女子,能讨皇上欢心?还是因为肃才人身后是你,所以才敢如此猖狂?”
肃王爷已经没话可说,本就是他自己管教不严。若是国师把事儿捅到皇上那儿,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小女不懂事,还望国师高抬贵手。”
“我向来不管后宫的闲事,你自己找了机会跟苏贵人道歉去吧。好了,事已说了,你出去吧。”
肃王爷垂头丧气,就这么走了。他心里有些埋怨,这上哪儿找机会跟苏贵人道歉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