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可寻到机会了？”

“这……皇后娘娘息怒，是老奴无能。那淑妃的宫苑像是铜墙铁壁一般，莫要说是进去了，就连打探消息，都无从下手。”

“怎么会呢？那些宫女太监不是很怕这个苏慕言的么，怎么口风还会这么紧？”

“回禀皇后娘娘，正是因为怕，所以才口风紧啊。那些宫女太监，一听我问起淑妃，他们的脸色都变了。前一会儿还说的好好的，一溜烟就已经跑远了。”

“这…怎会如此？”

“娘娘，咱们可得想想法子，要不然，淑妃可就要搬来了。”

“我能不知道嘛，可她的宫苑进不去，也探听不到消息，你要我如何是好？”

“娘娘，可小心些身子，不可为这些事伤神啊。”

“就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才伤神。罢了，我有些倦了，嬷嬷你先下去吧。”

“是。”

凰栾这几日胃口不好，吃的很少，整日觉得头晕目眩。虽然找过太医，可还是没什么头绪。太医只是重复着那句话，说自己是操劳过度，伤了神。劝解说，只要好好歇息，静养个几日就会好。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还如何静养？若是静养好了，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那还有何用？

不行，决不能这么等着，必须想法子才行。

困倦中，凰栾依稀看到了一个人影。护子心切的她，立马摸出了短剑。

“皇后娘娘每次对容某都是如此呢，想来是容某实在入不得皇后娘娘的眼。”

若非实在没了对策，她凰栾绝不会和这个容家人合作。且不说她的身份是皇后，本就不该跟宫外男子往来。就说这人送进宫的女子，那个容配天……居然是图谋不轨的想害死皇上。论情与理，她都不该和这种人有什么瓜葛。可她身处皇宫内院，不像别的妃子有外戚，也不像苏慕言那般深得皇上宠爱。如今宫苑里的人都已经被拔出，她一个孤苦女子，又有着身孕，她已经走投无路了。眼下，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助她，她都在所不惜。

“是你每次都不走门，现在的局势你也清楚，我为了我的孩子，总得小心些。”

“皇后娘娘方才出手可比上一回还要狠辣，若不是我躲得快，你这宫苑里可又得多一具死尸了。若是来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的什么旁人，皇后娘娘可怎么办？若来的是皇上，皇后娘娘也这般下手？若是皇上出了事，皇后娘娘可就是弑君的罪名。恐怕，你和你的孩子，都保不住。”

“皇上才不会同你一般，若是别的人，死也就死了。这里是后宫，死一两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愧是皇后娘娘，够狠辣。”

“你我也不必客道了，你来何事？”

李嬷嬷捂着嘴，躲在门后。方才她本该进屋上茶的，因着路上绊了一下，就晚了一些时候。若是…若是方才进去的，是她。那……李嬷嬷只觉得脖子里一凉，心里更是凉透了。皇后娘娘是她从小带大的，不说有为母之恩，可也有辛劳苦劳吧。想想她为了皇后娘娘，入宫做事，哪一次不是任劳任怨。所有危害娘娘地位的，她都想法子一一除去了。到了眼下，她更是铁了心要跟随皇后娘娘一辈子。可却……可却让她听见这样的话，叫人心寒。看来，也是时候为她自己打算打算了。娘娘啊，娘娘，老奴心里再叫你一声娘娘，从此，就算是恩怨两清了。

容傲天眉头微微一挑，不动声色的笑了。他是何等耳力，自然听得出身后有人。可他不说，却是有意的。这个皇后如今已算是惊弓之鸟，可若是她身边还有这种亲信，他就不能完全掌控。这样狠辣心机的一个女人，若是不能掌控，是很危险的。他容傲天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出现在自己身边。不过这个老嬷嬷对皇后是真的忠心，可惜了这份忠心，终究是会害死人的。

想到此处，容傲天忽然笑了，笑得开怀。

“怎么了？你忽然来我这里，一定是有要事，怎么不说？”

“我怕我说了，皇后娘娘未必肯信，想起自己如此好心劝解，却未必让人相信，不由觉得好笑罢了。”

“你且说，信不信，在我。”

“那我可就说了，要是到时候，皇后娘娘不信，也万万不可怪罪我。我容傲天……很怕死的。”

“你说就是了！”

“皇后娘娘身边，是不是有个自小跟着你的嬷嬷？”

凰栾心里忽然一空，全身紧绷。他要说什么？他要说的是什么？

“那个嬷嬷虽然自幼与你一同，且你入宫之后，她处处为你着想，事事以你为先。或许在皇后娘娘眼里，她是个至亲，是个忠仆。可娘娘可想过其他的？可想过她当初的来历？可想过她认识的那些个人？一个从未入宫的嬷嬷，跟着娘娘来到宫里之后，居然能认识这么多可用的人，为娘娘排忧解难？而且，这个嬷嬷步子稳妥、行走时悄无声息，左右两手都有奇怪的茧子。皇后娘娘，你如此聪慧，该不会看不出，这个李嬷嬷是习武的吧。”

凰栾不是傻子，这些她早就想过。可李嬷嬷跟着她任劳任怨，从没有半点害她的心思，她也就渐渐忘却了。如今这个容家人一提，她的心就阴了下来。难不成……李嬷嬷是有意接近她的？可李嬷嬷图什么？前程？荣华？若是这两样，那也并无大碍。谁人不是呢？就算李嬷嬷真的对她有所图谋，只要李嬷嬷不害她，那也就无碍了。

凰栾盯着眼前这个容家人，心思不定。他知道到的似乎很多，眼下容月两家可说是只手遮天。可他关心李嬷嬷做什么？凰栾虽知道眼下自己必须靠着这个容家人，可她对这个人，并未完全放下戒心，相反她很警惕这个人。所以眼下他说的话，她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她始终没能明白，这个人眼下忽然跟她提起李嬷嬷是何意。

“皇后娘娘知道月家吧。”

“自然知道，你们两家不是世交吗？听说还有姻亲，怎么？”

“那皇后娘娘一定不知道，淑妃娘娘已经和月家联手了。”

“什么？！”

月家，那个比起容家有过之无不及的月家？苏慕言下手倒真是快。她凰栾不是没想过寻求月家的帮助，可月家家主少言寡语、性情不定、势力过大、树大招风。即便联手，她也没把握能护得好自己。相比较之下，容家这几年有落败的趋势，虽然不如从前那般，可为她所用还是够了。过满则亏，所以她选择了容家。可如今？容月两家居然站到了对立面上，这还真是……稀奇。

“那皇后娘娘，也一定不知道，李嬷嬷是月家人。”

“不可能！”

凰栾剧烈起身，动了胎气，顿时心慌意乱、气息不匀，腹部传来一阵疼痛。她不得不重新坐下，缓了几次也没缓下来。她怕孩子出事，吓得花容失色。

“娘娘不必如此惊讶，我猜皇后娘娘对此人也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娘娘一直不知道这个李嬷嬷是哪边的人。如今知道了，娘娘该如何呢？是杀了这个忠心侍奉的老仆，还是放着她，阴晴不定的陪着自己呢？”

凰栾身子不适，有些坐不住，险些往下，滑到地上。

容傲天伸手扶了一把，又运了些内力，为她安抚腹中子。见她好些了，立刻就抽回了手。他从袖子里取出锦帕，擦了擦手。笑意更浓，整个人都夺目起来。

“娘娘，腹中的孩子可要小心些。别到时候拼死拼活，却小产，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我今日来，只是告诉皇后娘娘一句。身边人，才最该小心。若不然，下场或许惨得多。忠仆也未必就是死忠，若是不能确定此人能誓死追随，还是早点去除的好。免得日后此人被他人利用，反倒成了绊脚石。好了，时辰也不早了，皇后娘娘该歇息了。我就不打扰了，愿今夜，皇后娘娘能睡的好些。”

凰栾愣愣的坐着，一直坐到深夜。她的身子都冷透了，却还想不明白。她曾疑心过李嬷嬷，就是当初擅自动手对付苏慕言的时候。可她以为，那是李嬷嬷一心一意为她在着想，也就没有责怪。且……凰栾私心里，也确实有过那样的想法。可如今，李嬷嬷居然是月家人。这么多年，倒是藏得深，她竟一丝也未曾察觉。如今呢？如今月家人和苏慕言联手了。李嬷嬷会不会……不，不会。李嬷嬷自幼带她，对她如同亲母。可……谁知道这份情是真还是假？她眼下不能大意，一丝一毫也不能。她输不起，她真的输不起。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叹息着，怎么做……她该怎么做？杀？不杀？李嬷嬷，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了一夜，凰栾的心里终于拿定了主意。为了孩子，为了后位，她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