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没有，丽贵人疯了。”

“听说了，听说了。眼下这事儿，宫里还有谁不知道呀。那个淑妃够狠的，居然青天白日的动手。”

“可不是嘛？你没见那天皇后娘娘在，可人家依然半分脸面都没给呢。”

“这般张狂，难道就没人管？”

“管？谁管？你么？听说皇上知道了，也不过是摆了摆手。朝堂之上，那丽贵人的爹又犯了事儿，这一家子算是完了。可人家淑妃，虽说没什么家世，可得宠啊。别说上官贵人和其他两位了，我看皇后娘娘，也未必比得过她。”

“她这么对付丽贵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哎哟……才没有，听说她不过是为了个宫女。你说，一个宫女罢了，犯得着这般兴师动众么？”

“或许……是犯不着的。”

“可不是？……哎呀，上…上官姐姐啊，瞧我们光顾着说话，你何时来的，我们眼拙，竟也没看见。”

“不碍事，你们且聊着，我去御花园逛逛。”

“好，恭送上官姐姐。”

上官若兰缓步走着，那日御花园中，她也在的。不过她没想到，会看到那般的淑妃。她依稀记得，最初相识之时，淑妃还不是这般模样的。难道，竟真是为了一个宫女？

上官若兰忽然停下步子，看了看身边的宫女。这几个是从府里就跟来的，算得上是亲信了。相伴这些时日，情分自然是有的。可要说自己为了她们，可以性情大变，想来自己还不至于如此。那么……淑妃这般，是好还是不好？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上官贵人，你在这儿呢？让老奴好找。”

“卢公公，您怎么来了，若是有事，让底下的传个话就是了。这般劳您费心，若兰可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上官贵人这可是折煞老奴了，不过是传个旨意，不累什么。”

“旨意？皇上的？”

“虽说不全是，贵人还是听听得好。”

“公公请说。”

上官若兰有些疑惑，虽说来的是卢公公，可实际却是淑妃叫的她们。除了她，还有筱妃。她和筱妃算不上熟稔，只是偶尔有所交集，见过一两回。彼此之间，也算是客道的状态。这倒是头一次，两人一起出现，赴约。

“贵人上官氏给筱妃娘娘请安。”

“不必，请起。”

“谢筱妃娘娘。”

简单的客道之后，两人之间就不再多言了。说实在话，上官若兰并不懂得如何与这位筱妃娘娘相处。筱妃娘娘本是一位公主，性子上很是豁达、随意，直来直往，从来也不藏着掖着。在这般的后宫里，这样的女子少见。而她上官若兰，自幼习惯的就是将心事藏在心里，见人说人话，见鬼动鬼语。所以二人，自性格上，便是合不来的。大约也是各自察觉了，所以见面之间，总是这般生疏客道。

“你和那淑妃娘娘，熟悉吗？”

“并不，我入宫的时候……还没有淑妃娘娘，有的只是冷宫里的一位。”

“哦……我也听说过，是那个祯妃。”

“嗯。”

“她叫我们做什么？而且是让我们两个入冷宫找她。”

“臣妾……也不太明白。”

“哦。”

上官若兰走了一会儿，到了冷宫院前。这个地方，她倒不是第一回来。起初，知道这里有一位了不得的祯妃，她就好奇过。可惜，因着戒备森严，连个面都没有瞧到。如今再站在此处，倒是觉得有些荒凉。也不知，这位淑妃娘娘，是怎么在这儿住了整整两年的。若是自己……怕要疯了。她上官若兰本就是好动的，只是平时藏的好，才没有人察觉。可藏得再好，自己还是清楚的。所以，心下有些佩服这位淑妃娘娘了。

这冷宫看起来确实破败，不过细看之下还是有些章法的。上官若兰看看这里，瞧瞧那里。没怎么注意眼前，忽然就撞到了一个什么。吓得她，一连后退好几步，生生踩了筱妃的脚。

“哎呀，你也不小心些。”

“是臣妾不是，请娘娘恕罪。”

“也没说你什么，不用请罪。你……你是谁？！”

上官若兰抬头，这才看见了她撞上的，分明是个人。筱妃娘娘的那一声惊叹，也是她心里的惊叹。倒不为别的，只是眼前的老嬷嬷，实在……有些怕人。

大约是因着年岁大了，所以整个人都缩在一起，看起来矮了许多。皮肤皱皱巴巴，许久没见太阳，看起来死白死白的，阴气森森。上官若兰打量了一眼，却发现这个老嬷嬷穿的很好。那料子还是今年进贡的云锦，这老嬷嬷是什么人？她才想张口，却又被老嬷嬷的脸吓了一跳。

这张脸，在冷宫里，真是格外吓人。

一张脸被一道疤分割成了两半，褶皱不堪，疤痕周围是暗红色的，那些肉像是被烫过了一般。

“两位请跟着老奴走吧。”

上官若兰有些踌躇，倒是筱妃走得快。见她走了，自己也不愿意一个人呆着，就跟了上去。

走近了，才发现，有一个艳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正舒服的蜷缩在竹榻上。

我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从她们进来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没出声。当苦婆去接她们的时候，我就偷偷的从旁观察。等苦婆带着她们到了眼前，我才眯着眼装作假寐。

我也不说话，就这么悠悠的醒来，动动胳膊动动腿。虽说我和这个筱妃是同一品阶，可见了面其实还是需要互礼的。然而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瞧着她们。不出声……才是最大的威慑。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懒懒的开口。

“两位一定奇怪，为何我要把你们叫到这么个地方。在我说缘由之前，我想二位先见一个人。不过，别怕，她再也害不了人了。”

我对苦婆点了点头，她就从边上暗门里，把丽贵人拽了出来。就像是拎小鸡一样，一把拎了出来。丽贵人已经没了当初的气焰，这都要归功于苦婆。我倒是没想到，冷宫里会藏着这么一位用刑高手。她的那些手法，让我这个现代人寒毛直竖，佩服的五体投地。丽贵人不过被她教训了两日，已经完全疯了。可惜，看着这般的丽贵人，我半丝怜悯之心都没有。这个女人，如今这般，都是她该得的，怨不得任何人。

苦婆把她像垃圾一样，往地上一扔。我呢也实在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就用脚踹了她一脚。这个女人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软趴趴的倒在地上不起来了。我皱了眉头，只好自己动手，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将她的脸转向了上官贵人和筱妃那里，这可是我的杰作，相信不会令人失望。

上官若兰看清楚之后，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这…这已经算不得是一张脸孔了。好好的脸上，横七竖八布满了可怕的痕迹，那些肉和皮都已经翻卷了过来，露出了里头红彤彤的血肉。但仔细看，就知道，这些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有些白白的东西，正黏糊糊的往下。上官若兰看得一阵反胃，不由得背过脸，干呕起来。

筱妃还好些，不过脸色也很是难看。她忽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捏住了这个女人的下巴，一把打开了那女人的牙关。那女人的嘴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牙齿，没有舌头。从痕迹来看，这些东西是不久前，被人拔掉的。只是这手法，太干净利落，反倒让人心寒。

“不知道淑妃娘娘让我们看这个，是何用意？我筱墨不喜欢绕弯子，你要是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用这么个东西来吓唬我们。”

我暗赞一声，这个女子胆子挺大，没被吓着，还算镇定。不过上官贵人也不差，要是一般女子，吓昏过去，都是可能的。

“那大家都不要藏着掖着了，我苏慕言今日就有话直说，我想要那皇后之位，我希望二位能够协助我。当然，是否答应，这还得你们自己做决定。不过，有些东西……我要是清理的时候，分不清是我的，还是别人的，可能就会误伤。比如，可怜的丽贵人。”

“我们为何要助你？对我们有何好处？后宫中女子哪个不以皇后宝座为目标，为何你就觉得我们会帮你？”

这个筱妃，说话倒真是直白。不过，我喜欢，这种的，比起那些温温吞吞的，更真。也来的更实在。

“筱墨你根本无心这里，若不是你的父王以死相逼，你怎么会嫁到这里为妃？至于上官若兰，你的天性也不适合这里。若你还想着自己骗自己，那这后宫的日子，你可有的熬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也无心皇后之位，得到后座，只是为了逃出去。”

“你这么说，不怕我们二人去告了密？”

“我说了，若非不是我的，那怎么处置，都是可以的。也许，你们二人，今日走不出冷宫……也未尝可知。”

“我是筱妃，她是个贵人，你一天内除去两人，不怕被人察觉？”

“我正大光明除掉了丽贵人，你见谁为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