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启禀皇上,边境大乱,大漠驻军已逼近数百里。”
“这……怎会如此?”
“皇上,臣以为该派遣使者和谈。”
“不可,臣以为,该主战,征讨大漠之军。”
“老臣以为,眼下局势未明。贸然…只会乱了阵脚。不如,先看看,再做打算。”
“老大人,人家都占地方到家门口了,还看看呢?再看下去,这大漠的军,可就到宫门口了。”
“如今大漠已不同往日,国力昌盛、军力大增。且大漠皇族与百姓一心,可谓是齐力能断金。反观我渊月国,且不说百姓如何,单那月容两家,就足以乱国。”
“你此言何意,我就是容家外戚,容家对朝廷向来是忠心耿耿的,皇上可万万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你说谁是小人,我们家可是世袭的爵位,论功论苦,在这朝堂之上都是能说一说二的,你个黄口小儿,莫要太过猖狂。不过是个小小尚书,我军机大臣,还未必将你放在眼里。”
“你!”
七垣沉默着,看着堂下乱糟糟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大臣变成了这个样子?每日,不是弹劾敌手,就是吹嘘功绩。眼下,到了这般危急的时候,反而,没有能出主意的了。渊月国的朝臣,竟都是这样的?!
“够了!”
“皇…皇上……息怒。”
息怒…除了息怒,他还能如何?这些人虽然是这般的样子,可这些人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越是危急,反而越要有求于他们。想来,自己这个皇帝,也只得低声下气。
“诸位爱卿都是国家栋梁,何必如此剑拔弩张?你们的功绩,朕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也不会忘了。眼下,是渊月国的危急时刻,朕虽是皇帝,却不能一人抗敌。还要仰仗各位爱卿……大漠近年来未曾与我渊月国为敌,此次不知是何缘由。不论如何,贸然的确不可取。可若是真的他人来犯,朕也不会任人宰割。当务之急,是要明了此次大漠的来意。”
卢公公虽然不是个朝臣,可他自然明白皇上的苦。这些个人,平日里是油水捞足。一个个都大腹便便、肥头猪耳。成天只会吃喝玩乐、附庸风雅。一个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若不是他们手里攥着好些个钱财、权势,只怕皇上早就撤换掉这些无用的蛀虫了。
哎……可怜皇上如此明君,遇上的竟是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一会儿下了朝,得想法子为皇上解忧才是。如若不然,怕是皇上这几日夜里都歇息不好了。可放眼望去,这些个人都没个主意,只会你看我、我看你。肃王爷又去了驻地,一时调防还未归。还能有谁,能陪皇上说说知心话?解解忧?忽然间,卢公公想到了一个人。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此时此刻,最能让皇上舒心的,只怕就只有淑妃娘娘了。而且,记得以往肃王爷和国师都夸过淑妃娘娘的见地,反正眼门前这些人是不成了,倒不如,让淑妃娘娘碰碰运气。卢公公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他总觉得,淑妃娘娘能解皇上的忧。淑妃娘娘底子里,跟那些个嫔妃都不一样。越想越觉得对,就差人去请了淑妃娘娘下朝之后,来乾清殿。
“请我?为何?”
“回禀娘娘,不知,乃是卢公公传话来的。请娘娘务必下朝后,去乾清殿。”
“知道了,你去吧。”
“是。”
我捂着身上的毛毯,皱眉。我现在身子是越来越不便,已经鲜少出自己的宫苑了。皇帝也算是体恤,免了那些个嫔妃来我这儿叨扰,让我安心待产。怎么如今,倒要我挺着肚子去乾清殿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
“翡翠,你去,打听一下,今日前朝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
等翡翠带着消息回来,我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起来。耶律绮那个家伙还算是有些本事,边境可还有肃敬铮在呢,就算如此还能每日进百里。有能耐啊~若是照着现在的速度,或许用不了五日,就能逼得皇帝交涉了。
看来,皇帝是真的着急上火了。不然,卢公公也不会这般自说自话的让我去乾清殿。既然人家要我去,那我就去。人家现在正在烦恼,我这个给人添堵的,也要好好表现才是。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到。”
“她怎么来了?快,快请进来,外头风寒,莫要冻坏了。”
“是。”
“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了免了,这几日风大,你又是有着身子的人,不是嘱咐了你安心歇息嘛?怎么跑来了?手……怎么这般凉,出门也不多加一件衣裳。快坐。”
“谢皇上。”
“你们都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
我抚着椅子坐下,装着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慕言……可无事?你若是想做什么,告诉我便是,何必自己动手。让我看看,可烫着了?也不小心些,总让我担忧。”
“我不过是见你眉头紧锁,当你在烦恼,不好出声打扰,这才自己动得手。为你着想,你倒还怪我不是了。罢了罢了,我也懒得在这儿,身子乏得狠,你烦吧,我回宫去了。”
我装着要走,立马就被皇帝拉住了。我不着痕迹的笑笑,转头哀怨的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
“好了,是我错,是我错。这几日,国事烦忧。所以……难免心境差些。慕言可千万不要生气,动了胎气可不好。”
“我知道,知道你这几日烦忧。只可惜,我不过是个女流,帮不上你的忙。只能每日就这样干着急,恨不得肚子里的孩子能早些出来,给你排忧解难。”
“傻话,未足月,孩子怎能说出来就出来?好了,我知道你善解人意。此事……我也的确无人可说,敬铮不在,只能一个人烦忧。慕言很是聪慧,又总有些稀奇的点子。不如。”
“我可不听,你也别说,免得那些大臣们知道了,说我是后宫干政,回头倒要编排我的不是。”
“不会,是我要说的,又不是你问的。他们不会多言,我是实在烦闷,你就当是听我牢骚,可好?”
我捂着耳朵,转过身子,装作未曾听见。他笑笑,将我的手放在掌心,以唇点之。一来二去,我也就装着勉为其难的听了。
“你为何不问问大漠到底要如何?你是个皇帝不便,总有使臣吧。找个使臣去问问,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吧。”
“难就难在此处,敬铮调防未归,朝廷……也实在没有可用之人。”
“那,就让月家人去啊,或者容家人。他们不是能言善辩、能文能武的么?而且一个个都说自己为了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那便给他们一个机会就是了……只是,这些外戚搞不好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不能成事。”
“朝堂之上,我已然开口。可如你所说,外戚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竟无一人敢站出来。”
我伸着手指点了点唇,笑的格外灿烂。这一次,终于轮到我算计月清秋了。
“既然外戚都顶不上用,那不如就叫本家的人去好了。月家家主眼下不就在宫里么?你不如,就让他去。一来能爬上月家家主的位置,这人怎么说也比旁人有能能耐些。而且谈成了,那是你用人英明、是他应当如此有能。若是谈不成,别人只会说他虚有其名,你就可顺势对月家进行打压。二来,月家容家在朝廷盘根错节,两家交好已久。你这般一来,不论是选了容家还是月家,另一头一定会有些疑心。这样就能给他们两家的关系,撕个口子。也不怕他们联合,权势滔天、功高震主了。”
我见他眼睛发亮,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慕言果然知我心,是朵解语花,能解我烦忧。当真是我的贤妻,这般聪慧过人。”
“这就聪慧过人了?你往下听听。”
“好,你说。”
“三来,大漠可不是渊月国,到处危机四伏的。若是月家家主出事,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月家的权势,容家也不敢有什么反对之声。”
“好!当真是一石三鸟。慕言,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像是个孩子一样欢呼雀跃,我有一丝的愣神。实话说来,这人对我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对我的好,连如今的我也难免有些动容。可惜,我到底和从前不同了。这般温存,与我已无意。
“就以你所言,好了,你可累了?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居然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今日,你怎会来的?”
“不是你让我来的?”
“不是。你如今有身子,夜里睡得也不安稳,我怎会让你来?”
我沉默,看了一眼外头。我知道是谁,定是卢公公想让我来为皇帝排忧解难。只可惜了,卢公公是好心好意。只是他不知道,这忧、这难正是我给的。卢公公…你到底是错信了我苏慕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