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慢着慢着，不打了不打了。”

我骤然而停，险些逆了气血。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个娃娃脸，骂了他一句。

“你说停就停？！当真是任性！”

“罢了，由你怎么说。你既然是魔灭的徒弟，我就不与你动手了，否则，指不定哪日，那疯老头子来寻我的晦气。”

“那是我师父，你别疯老头子、疯老头子的叫。小心我这个做徒弟的，替他教训你。”

“你的火候还不到家，教训我还早了些。”

“哦？那可要试试？哎~我说，你躲什么呀？我的火候不是没到家么？那你跑什么？站好了让我打，看看你还能不能站得住。”

“你当我傻，我可聪明着呢。虽然如今你的火候还没到家，可杀伤力一丝一毫都不差。我这要是真站着让你打，不是自寻死路么。不打了不打了，我可是上了年纪的，老胳膊老腿，打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门后的，你可以出来了。”

我一愣，诧异的看着门口。门后的？难道是那个炎鬼。我探头一看，发现门后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肃敬铮。

“你怎么来了？”

“有事与你说。”

“哦……嗯？不对，何时来的？”

“你们二人打烂桌子那会儿。”

“我们哪儿有打烂桌子啊……啊！！我的花梨木桌子！！”

我心疼的抱着可怜的桌子，眼泪汪汪，这可是正宗的花梨木，而且还是根雕。这城里大概也就这么一个，要不是我那三寸不烂之舌，这老板的心头肉、镇店宝，怎么会卖给我呢。呜呜呜……好心疼。这东西可比这一屋子的东西都贵啊！！我愤恨的转头，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娃娃脸。

“你赔！不赔你把命留下！！”

百晓生缩了缩脖子，不去看那一双怒火冲冲的美眸。这女子，当真是泼辣。见她那拼命地架势，百晓生也只得认栽。要知道他可从未曾赔人家的银两，这还是头一遭。

我看见他往桌子上丢了一定金子，随后一溜烟的就跑了。我拿起金子，狠狠的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才消了些气。

“肃敬铮！你！还有你！你看着我被人家欺负，看着人家打烂我的桌子，你居然不出手？！真不够哥们！”

肃敬铮有些好笑，这女子这会儿张牙舞爪，倒很是俏丽。

“你们二人打的如火如荼，我功夫又实在是差的狠，真动起手来，只怕你这一屋子的摆设，就都烂了。”

“你说，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么火急火燎的一通打，打完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真没礼貌。”

“我也不认得此人，你若是在意，去问问通天阁就好。”

“切！当然在意，必须在意，这个人以后绝对要离我七八尺远，不然我就要破财了。哎，不说他了，你怎么来了？我们……有一阵没见了。”

这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就尴尬了。这……要怎么说？我弄死了你的爱人，万分抱歉？提这事吧，戳人家伤口。不提吧，好像是我没心没肺了。我抓了抓脑袋，憋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凰栾……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你……不必介怀。”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呢…他眼睛里还有很明显的痛，那么厚重。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不论凰栾做了什么，她的死，到底是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只能，厚着脸皮，嘟囔了一句。

“到底……有错在我。”

“罢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来找你，是为了……为了那个孩子。”

我一愣，有些不敢置信。那大皇子是个什么德行，只怕他心里比我还要清楚。如今凰栾都已经撒手人寰了，他怎么还提起那个孩子了？难不成……他竟是要接手那个孩子么？

“敬铮，你可想好，那孩子不是什么善类，他根本不知道善恶美丑，对你绝不会有半点和颜悦色的。”

“我知道。”

“那……你还？”

“可那是她的孩子。”

我只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肃敬铮这个人太过耿直、太重情。所以，才会活得这样的累。虽说，那孩子有可能是他的儿子。可这毕竟只是一种可能，并没有确凿的依据。这样一个烂摊子，他因着对凰栾的那份情，竟愿意做到这般的地步。可他毕竟与我相识一场，我实在不忍，摇头决意闭口不言。

“若是你不说……我会恨你一辈子…慕言。”

“即使……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能说。你知道的，他虽然如今成了庶人，可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瞧着。他的名声，还是皇帝的儿子。若是你时常去探望……谁知道会生出些什么变故来？你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要为那孩子想想吧。如果皇帝疑心了他的血统，为了皇家颜面，必定会痛下杀手的。皇家的冷酷无情，你见得最多不是么？”

肃敬铮沉默了，双手握成了拳，微微闭紧了嘴角。

“难道，我就这般不管不顾？”

“你若是真心想管，也不是没有法子。”

我原本是真不想真么说，可到底还是被他的固执打败了。大概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同情心的就是我了。看看人家，哎……自愧不如啊。

“法子有一个，不过，就看你能否做得到了。”

“你说。”

我叹了口气，说出了如今唯一的法子。

“不可，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我。”

“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完。我说的是假死，既然是假死，那就不会有危险。而且你要信得过我，我制毒的手段，自然是无人可及的。我就做一种药，然后你让那个孩子吃下，他就会闭过气去。这样，就可传言大皇子已死。一个死了的庶民皇子，也就无人再盯着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只要带着他远走就好。”

“我信你，却……担忧那药的药性。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若是药性太过霸道。”

“你担忧？那你自己先试试咯。”

“也好。”

我被呛的一口水喷了出去，我不过是句玩笑话。他居然这般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他为了这个孩子，当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若是凰栾，当初跟了这个人，那该是多好的结局。只是，可惜了。千金难买早知道，若是凰栾地下有知，定会欣慰的吧。那样的女子，终究……是可惜了。

“既然，你话说到这样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有些药材很是难寻，并非是银两可得。不过，既然是有求于我。这些药材，就由你去寻找齐全。你何时找到，我何时制药。不过，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若是你寻的药草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那孩子死了，你可不能怨我。”

“好，你将方子给我。”

我提笔，想了想，写下了近十几味药。其中的确是有几样比较难寻，可这些其实我都有。我未曾拿出来，却让他费力去找，其实……是给了他几分尊严。这样……就不像是欠了人情。

“慕言。”

“恩？何事？”

“我感激。”

我的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了一朵墨花。这人……聪慧的让人讨厌啊。我闭了闭眼，大大的叹了口。

“有些事，你知道就好，何必非要开口说出来？你这一说，弄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看看，这分明是你欠我的大人情，我这会儿倒不好开口要东要西了。你说，你打的是不是这样的主意？”

我忽然被他拥进了怀里，这一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手里还拿着笔，任由墨滴落，坠成好看的样子。这人……干嘛呢？！乐昏头了？怎么连我也抱上了？

我拿着笔杆子，戳了戳他的脖子。

“肃敬铮，我可要找人告状了，你这是毁我的清誉啊。”

“抱歉，一时……一时…我…我走了。”

这人……一阵风似地就跑了。我撇了撇嘴，不由的笑出了声。不过是抱一下，瞧把他给吓得。越是这样的男人，越是长情呢。

“不知廉耻。”

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这个炎鬼眼下是重伤。只怕稍稍用力碰一下，这人都能折了。否则……我早就大耳瓜子抽他了。

“是是，你知廉耻，你受伤之时，不还是我救治的？你身上啊……该看的都看过了。不该瞧的呢……也瞧过了。这会儿跟我礼义廉耻起来了？要不，你先把药钱算清楚了再说。”

“世俗。”

“你不世俗，你高尚、你大度……好了吧，小肚鸡肠的男人。你要是真高尚，有本事你别求我这个市井小人啊。”

“你。”

这个炎鬼算是个毒舌，只可惜词汇量远不及我这个BUG丰富，这不。舌头打结了……憋得一张脸通红。笑的我是前仰后伏，笑出了眼泪花花来。

好久……都没有这般的开怀了。今夜月色也许不错，赏月饮酒正合适。我抬头，看着墨黑一团的天空，忽然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我和月清秋一同赏月的日子。

我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有些眼晕。似乎……有些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