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事一句没说，跟着他读一晚上的书。
这还不算，末了，他竟然把那本书送给方青宁：“这个你拿回去看，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
这是要干啥？
她已不读书好多年，就算看书，也都是看闲书，像这种正经八百的，一看就让人打瞌睡的书，谁要读？
可明卿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一个殷切盼望自己姐姐成才的弟弟，她都不好意思说“我就这样了，你自个儿努力吧”这种话。
只能把书接过去，回头还要强调一句：“我看书的时间不多，可能……可能几天也看不了一页。”
“无妨，也没那么着急。”
“啊？”
那位却已不再解释，替她打开门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确实不早了，村里人都睡着了，四处都一片安静，只有山风还在不停歇地吹着，干冷干冷的。
方青宁拿了书回去，对于明卿最近的变化，很是迷惑。
随手又翻了几页书，效果明显，立马困意就上来了，堪比催眠。
赶紧躺下睡觉，明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书嘛，有空就看，没空且放着吧！
次日一早，子辰子喻两姐妹早早就来了。
方青宁让他们帮忙，先做了一些粗面糕点出来。
糕点可存放的时间更长，她也可以多做一些，到时候一并给黎家包子铺送去。
腌过的肉也放进锅里，开始熬肉酱。
熬肉酱时间很长，也很费火，要一个人守着灶台，不断地往里面加柴，还得掌握火候。
火大了会熬糊，火小了味道又不够。
这些事头天方青宁已经跟子喻讲过，但重新再熬，她还是得帮着看火。
都是熟能生巧的事，新手不可能那么快的，像明卿那样，一点就会的人，毕竟是少数。
因为要熬两种，而且量也大，所以一个灶台就专门用来熬肉酱。
子辰则开始和锅贴的面，用另一个灶台做锅贴。
今天的任务特别多，除了给石头镇送去一部分，还要做一些拿到东陇去。
所以刘氏也不去做衣服了，过来给他们帮忙，一起烧火。
外面，在方腾的组织下，明卿的学堂也正式开课。
村里的小孩子平时很皮，可是一看到明卿，就有点害怕。
他们都知道他厉害，就算没亲眼看见，也有听大人说起，在方村人的心里，已经有了止小儿夜啼的效果。
而且他本来不苟言笑，是一幅严肃冰冷的样子，小孩子哪儿顶得住？
连方腾在里面试听一会儿，出来都直喘气，无形中觉得自己被压的呼吸困难了。
他往里屋里看了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过来这边找方青宁说。
方青宁正忙着做糕点，两只手上都沾着面，身上也裹着围裙。
听说里长找她，连忙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新做的：“腾叔，你尝尝这个。”
方腾连忙推辞。
她却说：“尝尝呀，告诉我哪个好吃。”
毫无疑问，吃下两个糕点的方腾，不太好意思地告诉她，两个都很好吃，各有各的好，他不知要夸哪一个。
方青宁便笑了起来，这才问他正事。
方腾其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学堂里的先生，哪一个不严肃呢？
不严肃还能教出好孩子来？
而且方青宁好心好意张罗这一摊子，都是免费教，他真的不应该再说什么。
可一想到明卿的表情，他又有点忍不住，尽可能轻描淡写地说：“明卿一个人，教那么多孩子，上一会儿课就让他休息一会儿 ，别累着了，也让孩子们喘口气。”
说的很含蓄了。
连方青宁都差点没听出来，不过她后来一想，就明白了。
方腾是里长呢，会说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话吗？就为了关心一句明卿？
一定是课上出什么问题了。
再一想到昨晚他教自己的神情……
那帮孩子估计能被他吓死。
想到这里，忙着去洗了手，把围裙也脱了，往那边的院里去。
隔着窗子听了一段，真的……真的相当枯燥压抑。
室内的小孩儿，个个苦着一张脸，都要哭了，偏偏又不敢，瞠着两只眼睛，一脸苦哈哈，瞅一眼明卿，又忙着躲开，生怕他也瞅自己一样。
连天天跟他相处的方志，都坐的腰杆挺直，大气不敢喘。
方青宁咽了下口水：这样下去，能把孩子教成精神病吧，太可怕了。
强忍着等他把一页书讲完，叫孩子们去休息时，方青宁才把他叫出来。
也不能明着说他讲的不好，人家是老师呀，跟自己这个连字都不认的人，不能相提并论的。
“明卿，你给他们讲课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把脸绷太紧？”方青宁开口，还悄悄看他一眼。
见他没生气，只是把眼神转到自己这边。
才接着又说：“其实严肃的知识，也可以活泼的讲嘛，我那个……不是让你逗着他们玩，就是……”
方青宁说不出来了，就扯了一下嘴角，做出一个笑的样子：“像这样，笑一笑嘛！”
明卿的眼神深了深，半晌才点了一下头。
方青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又点了一下头。
方青宁：
还是不放心：“那你先给我笑一个看看呗！”
明卿看了她几秒，突然眉眼一弯，嘴角一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方青宁：“……”
死了死了，刚才那是做什么？
那笑的也太好看了吧！
原来闭花羞月，沉鱼落雁这些词，不只是形容女子呀？
她一向是个姐姐党的，她早就跟自己说过，不能对明卿动心的，怎么刚才他只是笑一下，自己就觉得心好像融化了一样呢？
方青宁怔怔看着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而对面的人却已经恢复常态，还问她：“可以了吗？”
“可……可以了……”
简直太可以了。
他要是这样去上课，不知里面哪个孩子会听他的？应该都会醉倒在他的笑里吧？
忐忑、紧张、期待、又跃跃欲试的方青宁，比真正教学的老师情绪都复杂。
意外的是，一天课下来，孩子竟然没一个说这个老师不行，这个老师坏的。一个个好像旱天浇过水的树苗，精神巴巴，小腿短跑的飞快，急于回家把自己学的知识，说给父母听。
方青宁也是十分纳闷的，但她也不敢问。
总之，是好现象就好。
倒是明卿跟她说了一件事：“里面有方怀信家的孩子。”
方青宁眨了一下眼，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二叔家的孩子，竟然也会送到这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