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宝的样子，有点像传说中的包青天。

只不过包青天是脸黑，他是心黑。

升堂之后，原告被告全被带了上来。

方青宁这边有方良、方志、顾鸣、医馆大夫和她。

大侄子那边的人可多了，光受伤的就有七八个，然后这受伤的孩子们，又都把家里的父母，七大姑八大姨都带上。

整个公堂，站的满满当当，差点把左右两侧的衙役给挤出去。

万金宝把惊堂木一拍，厉着声音问：“堂下何人？”

例行公事的报了原告被告名字，接下来就是述说整个案情。

原告那边先开口，一群鸭子似的，七嘴八舌一齐开始。

嚷了许久，也没人听清他们到底说的什么。

万金宝更是听的脑门上青筋直跳，眼睛都眯了起来，在心里面又把邱氏恶心一顿。

恨恨地想，连她家的亲戚，都没一个是像样的。

后来还是师爷出面制止，让他们一个个的说，才算把闹哄哄的声音压下去。

他也托一托老花镜，开始铺纸写起来。

像刚才那样吵，他长十只手都写不过来的。

大概都想把自家的事情说的更严重，反而没什么突出的特点，连事情本事都描述不清。

最后万金宝无奈，指着垫了被子，躺在地上的大侄子道：“叫他说。”

大侄子本来就歪着头，热情高涨地在看大家闹，一听点自己的名，差点没蹦起来。

他娘却推了他一下，又把人按了回去。

大侄子还不服：“你按着我做什么，我能站起来，我就算站起来，没受伤，那小子也得给我抵命。”

说完还往方志他们那边不屑地看一眼。

在他眼里，正堂坐着的大老爷，是他们家的人，他们理亏也得赢，过往不都这样吗？

开衙升堂对他来说，就是换一个热闹方式而已。

但邱家的人却都看到了，万金宝今天的脸色并不好看。

再想想昨天闹的那一场，他们也有些心虚。

不过，到底还是亲的，他还能跟那些乡下人一心不成？

这么一想，也就放了心，松了按着大侄子的手。

大侄子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方良他们的鼻子道：“他们打我，他们三个一起打我，快把他们关起来，全部判了斩刑。”

万金宝的脸更黑了。

转向方良：“原告说你们打他，可有此事？”

方良按事实回：“是他们先打的我们，把我弟弟都打昏过去了，还扔进水里……”

“啪”

惊堂木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万金宝面表情地看着原告：“别人说是你们先动的手，可有此事？”

邱家人均是一愣。

他们知道今天事情可能会有变，却也没想到会变成一样，一时间竟然没人再说话，都茫然地看着上首。

但小孩子没眼色，大侄子甚至都没好好听他说话，还以为是吼方良呢，笑嘻嘻向方良飞了下眉毛。

再看向万金宝说：“姨夫，你快把他们都抓起来，杀了算了。”

万金宝简直要被他气死。

就算他之前想帮，也没见过这么蠢的，连句话都不会说。

他不得不又拍一下惊堂木，脸黑成了锅底：“到底谁先动的手？”

大侄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

忙着抬头去看自己的父母，然后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同样震惊的神色。

他有点不知如何回答了。

倒是他父亲，扑通一声跪下去，指着方良他们说：“是他们先动的手，几个乡下的野下子，下手又阴又狠，差点把我儿子打死。”

只要不眼瞎，都看得到他儿子根本没事，反而是方志，到现在都还躺在地上。

万金宝虽恨邱家，昨天也落了他们的面子，可毕竟他们上面有人，现在还不是把路堵死的时候。

心里早有计较，面上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

便道：“打架斗殴，自是当罚，但念及双方都是孩子，也都有受伤，此事便和解。

谁也不赔谁的医药费，谁也不承担罪责，回去后各自反醒。

若以后再犯，必追重责。”

对方青宁来说，事情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已经算是最好的，尽管他们 心里还是有气。

但对邱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无法接受。

过去他们惹了多少事，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哪一件不是轻松摆平，要对方赔了银子又抵命的？

如今他们家的几个孩子都受了伤，在医馆里也花了不少银子。

不追责也就算了，就当是给县老爷面子，可为何不赔他们银子？

大人们这么想，大侄子就更咽不下这口气了。

他自是不敢去动万金宝，可方良他们就在眼前。

只听他“嗷”一嗓子，就往他们扑去。

方志本来就躺在地上，他竟然连看也不看，一脚就往他身上踩。

方青宁离的最近，看到他扑过来，本能的就去挡方志，不想竟然被他狠狠撞了一下。

大侄子今年也十三四岁了，个子长的大人那么高，养着一身熊膘，加上愤怒，力气自是不小。

方青宁又是紧急出手，根本没有防头，所以一下子就被她撞开，往后弹去。

眼看着身子就要着地，狠狠地摔个倒仰，人群里却有一个人出来，及时把他扶住了。

大侄子扑到方良他们面前，速度被方青宁挡了一下，已经慢了下来，张牙舞爪扑上去，被方良一脚踹到了地上。

他也恼的。

自己本来占理，被这昏官判了个和，这小子竟然还上来找事。

最可恨的是，把他阿姐还撞倒了，这可是动了方良的禁忌。

下脚那叫一个狠，大侄子那么大一个人，硬是被他一脚踹翻出去，一头磕在地上。

他嚎叫着往自己头上一抹，满手是血，当下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邱氏的人也慌了，有人跑去看大侄子，有人往方良他们扑过来。

一时间，公堂之上闹闹哄哄，眼看就要打起群架。

万金宝气到抽搐，“啪”地一声又把惊堂木拍起来，大声叫着衙役：“拿下，把他们全部拿下……”

衙役一哄而上，手里拿着杀威棒往地上一捣，总算把人群镇了下来。

万金宝气到脸绿。

这个案子，他没捞到一两银子，却搞了一肚子气。

本来想草草结了，懒得再理，没想到他们还闹了起来。

一怒之下，指着下面的人说：“原本小孩子打架，本官不予追究，给他们一个改过自信的机会。现在既然你们都参与了，就一并拿下。先押去大牢，择日再审。”

衙役们正要上来押人，却被一个红衣锦衫的青年拦住了。

“大人，择日不如撞日，我看这理也好评的很，干吗非要人家受那牢狱之灾？”

万金宝往下一看。

哟喝，是个长相俊逸的公子，但这可是公堂之上，是本官的公堂，哪容得了你乍乎？

他都没问来人是谁，直接叫着衙役：“把那个也拿下，扰乱公堂，先打五十大板，一并丢到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