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人忍不住,“哗啦”一声从人群里跳出来,嚷道:“懒得听你绕绕,先打了再说。”
这人方青宁认识。
就是他儿子跟方志动的手,说是抓牢里,没想到竟然已经出来了。
但很显然,那口气没消,也没吸取教训。
这个时候,夫妇二人一齐冲出来,叫着就往方青宁的身上扑。
把本来围在她身边,准备随时动手的人都撞开了,男的用脚,女的用手,一个去踢她腿,一个来抓她的脸。
方青宁的手往下一垂,被她藏在袖筒里的筷子就滑了下来。
这是她在面馆出来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抓的。
一把,也不知道多少根,反正现在能用。
两根筷子,一根扎到男人的腿上,一根扎到女人的腋窝处。
两人同时“嗷呜”了起来,人也往后退了数步。
男的没退利索,抱着腿就滚到地上。
女的抓着自个手臂,声音都要把房顶冲开了,叫的特别大声,而且很尖利。
室内所有的人,都瞠大了眼看着他们。
随后又一齐转向方青宁。
没人相信,这么一个小丫头,竟然会是一个练家子,一出手就把两个人治住了,而且干净利索,面不改色。
尤其是刚才准备动手的人,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方青宁站着没动,甚至连神色都没动一下,仍然看着前面。
看到邱氏和山羊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等了片刻,见他们不再喊打喊杀,但也不说放她走,方青宁还是先开口:“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很多人都看到了,只要往万老爷那里一送信,他就会找来……”
跟验证她的话似的,外面“咚咚”跑过来一个人,一脸慌张地先看了眼邱氏,然后才对山羊胡说:“万大人来了,还带了人。”
山羊胡也忍不住看了眼邱氏。
他们邱家在东陇,确实要靠万金宝护着,没有他,金阳府的女婿根本罩不住这边。
而且那个女婿,说起来就气人,也只买万金宝的帐。
在邱家人的眼里,他们都是一连串的亲戚,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
但是他们不懂官场规则,只有有用的人才是亲戚,没权没用的亲戚,谁又稀罕呢?
万金宝是县太爷,带着十几个衙役,要进邱家的门简直太容易了。
不但他来了,还带着吴氏一起来了。
吴氏穿着一身艳红的夹棉长袄,把身形裹的大大小小,身子却软的像没骨头,紧紧靠在万金宝的身上,两只手还缠着他的一条胳膊。
才一出现,邱氏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这个妖精,在家里显摆也就算了,竟然还来她母家羞辱她。
她的脸越来越黑,上面先前退去的黑气,这会儿又全爬了上来,像被人恶意点着湿柴,冒气浓浓的烟。
牙也咬的死紧,还磨出了点声音。
看那样子,是恨不得把吴氏拆吞入腹的。
这会儿方青宁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
她本来也不是最重要的,不过是因为她的事,让邱氏跟万金宝彻底闹翻。
在家里她又翻不出花样来,万金宝不听她的,吴氏又在后面卯足了劲挑弄是非。
她实在气不过,才把方青宁捉来,一来为自己的族人解气,二来也是为自己解气。
只是邱氏的一口气还没出,万金宝就先开口了。
“看来这里才是你的家,那就别回去了,在这儿一直住到老死吧。”
冷冰冰跟邱氏说完这句话,才把目光移到方青宁的脸上:“青宁,你没事吧?”
方青宁摇头,往他那边走去。
说实话,她恼邱氏,也同样恼万金宝,而且万金宝还更多一些。
昏官啊,除了他们,还不知害了多少人。
这次如果不是裴鸿出面帮,方志毁了,方良顾鸣毁了,他们那一个家都要跟着毁了。
方青宁毕竟是从现代过来,她知道权贵们厉害,却也并不想认命。
但此时,她还着顺着台阶下去,把自己从危险之地脱出来,顺便给了万金宝一个人情。
管他这个人情有没有用,总比跟他对着干要好。
万金宝看她识时务,也没在邱家多耽误,带着他的人走了。
在路上,万金宝问方青宁:“本官倒是没想到,你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跟裴记皇商还有联系。”
方青宁没接话,知道他已经查了自己的底。
万金宝又说:“小小年纪,做起事来倒是很有手段,你当真以为本官怕你?怕那小子说的乱七八糟的关系?”
方青宁的眼角跳了一下。
裴鸿当时跟她说,他那些话都是胡诌的,这昏官不会也是已经查过了吧?
那他现在把自己拿来是要做什么?
她可不认为万金宝是惜才,要把她留着大用。
就算是他真有这种想法,方青宁也不会为他所用的,连做一顿饭都不行。
万金宝问了两句话,俱不见答,声音就更冷了:“怎么,真要上刑才会开口?”
方青宁:“大人想让民女说什么?”
万金宝停下脚,眼睛像探照灯似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说说你是怎么搭上裴记的?”
方青宁道:“我会做糕点,裴记想赚钱,我们就合作了。”
万金宝一脸鄙夷:“你也太把自己当回来了,那裴记缺你一个糕点师傅吗?”
他的话不像做官的审问老百姓,反而像气极了,在跟人吵架。
方青宁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后,便试着回了一句:“当初大人家里吃喜面,不是也请了我们来,您府上也不缺一个做面的师傅吧。”
万金宝:“……”
他是真的气了。
抬手要拍什么,才发现面前并无桌台,也没惊堂木。
他们刚出了邱家的大门口,不远处就停着他的轿子,有家丁仆从手里提着灯笼,成排恭敬地站在那儿。
吴氏的眼睛,在灯光下显的更加妩媚,轻歪在他身边说:“老爷,夜深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是给万金宝台阶。
但他做为一个地方官,在此盘桓数年,做的顺水顺风,怎么会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他临上轿前,眼神狠毒地对方青宁说:“你最好别跟刘昭党有什么关系,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方青宁愣在那里,看着他进了轿子,家丁们打着灯笼,抬起轿子,越走越远,却半天没动。
刘昭党?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