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一边想,人也到了营帐外面。
立正报了名字,帐外守卫道:“将军在里面,请!”
方良掀帘进去的第一件事,叩首行军礼。
上首位置上的裴鸿说:“呐,人在这儿了,你们先说话,我去看看你这次都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方良有些奇怪。
裴将军这话明显不是跟他说的,军帐里还有别人?
“坐吧。”有人在他不远处说话。
方良一抬头,就看到明卿身穿军甲,端坐在首位上。
太久没见到他,也不知他现在是何身份,方良一时间竟有些发怔,站在原地没动。
刘昭用眼角挑了眼旁侧的椅子:“坐下说话。”
别后种种,不必多说。
战乱年间,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一些事,坏的多好的少,他们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最大的好事。
刘昭只简单问了他在军中生活,然后就问起他家里的情况。
方良老实道:“你走后,我阿姐四处找你。”
刘昭的眉微皱了一下:“你们没去后山?”
方良答:“去了,只在那儿看到一些尸体。”
刘昭:“……没看到我的留书?”
“你说的是,那个写着‘勿寻’的布条吗?”
“对,既然你们收到了,为什么还要去找?”
方良有些奇怪地看他:“为何不去找?如果是我阿姐走了,给你留几个这样的字,你会去找吗?”
刘昭:“……”
他被问住了。
如果他的情况真的跟方青宁调换,他是无论如何也会找到她的。
方良见他不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阿姐是真的很担心你,为了找到你,她到处去求人。”
悄悄看了刘昭一眼,他才又说:“你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给她写封信去。”
多的要求也不能有,如今战乱年间,看明卿的军甲,也是大将一类的官员。
军中将领,越是往上,越要自律和服从。
像他们现在的情况,其实往外写信都是不允许的,万一被人劫了,泄漏了军中机密,那可是大事。
方良入军这么久,自然懂的这些,所以他提出这个要求,实在是因为,太心疼方青宁了。
他们都不在,东陇县那里又经过一场大战,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相对坐了片刻。
刘昭开口道:“这事以后再说,你在军中,应该知道规矩。”
他没说,就算现在他写信,方青宁也可能收不到的。
躲在军帐外偷听的裴鸿,急的抓耳挠腮。
嘴里还嘀咕着:“活该你找不到媳妇儿呀,面前坐的可是你小舅子,能不能多给点关心,说几句好话?
就算这些都不行,你能不能跟他说说你的身份,至少提前做做铺垫,以后见着那丫头时,也好圆话。
你倒是好,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我看你以后怎么把人娶回来……”
翻着白眼正念的起劲的裴鸿,突然看到帐帘掀开,立刻闭嘴。
然后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撩了一下头发问出来的方良:“说完了?”
方良立刻向他行礼。
裴鸿把手一摆:“行了,你回去吧。”
他自己掀帘入内,接着之前的话唠叨:“我觉得人方良说的对,你应该写封信回去……”
刘昭挑着眼角看他,眼神凌冽,生生把裴鸿没说完的话冻了回去。
可他又不甘心,嗫嚅道:“看到她难过着急,我还是挺心疼的。”
“轮得到你?”刘昭冷冷回他,目光里都是护犊子的恼意,“你还是想想方良吧。”
裴鸿两手一摊道:“想他干什么?我没有这种特殊癖好的。”
刘昭:“他跟着你这么久,连个小百户都做不了?”
裴鸿撇着嘴说:“资质平庸,你叫我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我也不能走后门吧,再说了,做百户千户之类,有什么好的,上了沙场,第一个往前冲,死的也更快一些。”
刘昭看着他问:“后面的才是主因吧?”
裴鸿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有种被发现的心虚:“那个,有这方面的原因。”
刘昭面无表情地道:“你是好心,可你在军中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军人的天性?
死没什么可怕的,最怕是不被重用,活的窝囊,死在病床。”
他转过身,眼神定定地看着裴鸿道:“他在你手下做事,好坏自有你来判定。
我只有一句话要说,不要因为别人的关系,影响他的前途。
如果他真有什么事,将来我会去向青宁请罪。”
裴鸿:“……”
好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方良的资质不比任何人差,反而比别人还更好一些。
裴鸿用他确实有顾忌,他怕他冲的太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他家主子在方青宁面前,没法交待。
人家把弟弟交到他们手里,结果却死了,这婚事还能行吗?
现在好了,刘昭还未离开军营,方良就从先锋队员,一跃成了百户。
这官是小了点,但从小做起,稳稳往上,要比一下子架高,承受不了摔下来好。
裴鸿还是给他慢慢成长的机会的。
刘昭没在边塞军营太久,他联合裴鸿,对银虎部落做了一次猛攻,将他们全部赶回边塞以内,且加强了天梁国的防卫之后,就率军返回。
这个时候,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
天梁国京城的天气,暖的很快,春风一来,便吹走冰雪,吹开绿芽新枝,红花朵朵。
刘珏利用刘昭不在的这段时间,终于解了一些京城的围困,狠狠扬了一次眉。
正当他想再往外扩张,一举把刘昭围在京城外的兵将全部歼灭时,刘昭回来了。
他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了银虎部落战败的消息。
这对刘珏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他满心思打着算盘,要靠银虎部落翻盘,却没想到,他们在刘昭的手里,这么不堪一击。
最后被逼无奈,刘珏只好用上老招数。
再次把京城中的百姓,推上城楼,威胁刘昭,只要他敢攻城,他这个皇帝,就让整个京城的百姓与自己陪葬。
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也是古往今来罕见的。
尽管百官不耻,百姓怨声载道,但谁也挡不住刘珏的做法。
就算京城以外的天下都没了,他刘珏仍然是天梁国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