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鸿多话,问了一句:“明师傅是谁?”
伙计看他穿着打扮,一副富家公子的派头,赶紧回话:“就是明卿师傅呀,她做的菜是我们这里最好吃的,公子不是慕名而来的?”
裴鸿:“……”
明卿?
刚刚走的那位,难道他根本不是来这儿吃饭的,而是特殊癖好升级,来这儿做饭的?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先逃为妙,被他老娘逮回去,还不知会再出什么事。
裴鸿从风雅阁里出来,没回家没进宫,而是直接出了城。
没办法,建安城里没人能护着他,他只能出去躲躲。
他去了趟城外大营,带上方良和顾鸣,说是出去游玩,实际是带他们两个回老家。
他自己则去了一趟东陇县。
反正那儿有他自家的铺子,不缺银子,他可以好好在外面玩一圈,等玩够了,直接去边疆也成。
反正他是不会娶那个尚书府的小姐。
反正他的婚事要自己做主,必须看尽美人,玩遍风月,远离娶妻生子。
他们三人只管走,只管去潇洒,也不管京城乱成什么样了,更不管裴家乱成什么样。
至于刘昭那里,哼哼,谁让他不护着自己呢,现在后悔都晚了。
建安城里,方青宁休息了三天,回到风雅阁后,才知道原来别人都只休息一天。
她是有些内疚的,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做事就格外卖力。
当然,关于裴鸿,刘昭他们来酒楼的事,她是半点也不知道。
京城里达官贵人太多了,迎来送往,他们已经习惯,没什么特别的事,也不会有人去议论客人什么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又往前推进了半个多月。
进入六月后,真正到了炎夏,到处都热烘烘的,大早上起来,热气“呼啦”就扑一脸。
要是到了中午,街上的热气往脸上一扑,要把脸都灼伤一样,连气都会喘不上来。
风雅阁里白天的生意,相对来说淡了许多。
但因为他们做烧烤,又做麻辣汤,还有各式各样的凉菜,所以到了夜里,生意反而会更好。
楼上楼下,所有的门窗都打开,门边空地上,也摆上了桌椅。
远近的食客们,早早来占了位置,几个小菜,几串烧烤,加上一点小酒,边吃边聊,嗨不自胜。
饭菜的香味,烤肉的香味弥漫的到处都是,经过的人闻上一鼻子,就很难再迈动脚。
内厨里也忙的不可开交,除了凉菜都是提前做好的,别的东西都要现做现卖。
几个小伙计进进出出,一天光是上菜就跑到腿疼。
这天晚上,一个伙计匆匆送了几盘凉菜出去后,又跑到后厨来说:“明师傅,外面有客人要一盘炒兔肉,您现在有空做吗?”
方青宁的脸,此时都被火光映成红色,一边翻着手里的肉串,一边问他:“是炒兔肉,还是烤兔肉?”
伙计又过来强调一遍:“炒的,那客官说要按东陇那边的做法炒。”
说完自己又嘟囔一回:“这么大热天的,别人都吃烤肉,他怎么单单要炒的?还要东陇那边的做法,东陇是哪儿?”
方青宁在听到东陇的时候,也顿了一下,想从仅剩的脑忙里,搜出关于这地方吃法的信息。
可惜她想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想起来,便跟伙计有同样的疑问了。
东陇是什么地方呢?
客人的要求特殊,她便不能随便做。
出去问问人家到底是怎样的做法,说不定还能学会一个新菜呢?
她可是好学上进五好女青年的。
这么想着,就把手里正烤的肉串,交给了另一个师傅。
她自己擦了一把手,走出厨房问掌柜的:“刚才是哪儿要炒兔肉的?”
掌柜的忙道:“楼上一桌客人,在雅字间里。”
方青宁点头:“我上去问一下他们,看具体什么吃法,他们说的我好像没见过。”
掌柜的倒也稀奇:“还有明师傅没见过的吃法呢?就您这手艺,全京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嘴刁的客人。”
方青宁笑道:“掌柜的夸大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
说着话,人也往楼上走去。
雅字间在最里面,包间做的着实风雅。
别的包间都只有门,夏天太热就干脆把门打开,朝外的窗户也都打开,以方便透风。
这一间里本来也是有门的,但是门打开以后,里面偏偏又放一架屏风,把里面吃饭的人挡了个严丝合缝。
也不知道是热呢,还是热呢?
方青宁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曲指敲了两下。
“进。”里面传来一个音调低沉的声音。
方青宁绕过屏风,一张圆形的大桌便出现在视线内。
桌子上摆了许多吃的,但坐在旁边的人却纹丝不动。
客人是一位少年,长的眉目俊郎,英姿不凡,坐的笔挺的身形,在看到她进来时,微微震了一下。
方青宁有点奇怪,但并未多想,而是微笑着问:“这位客官,是您刚才点了炒兔肉吗?”
少年并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眼神,实在太过浓烈,太过灼热,就算方青宁觉得自己一向是个脸皮厚的,也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们……是在哪儿见过吗?”她犹疑着问。
少年并未回她的话,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方青宁想了一下,还是说:“明卿。”
坐着的刘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他没控制住自己,一把就抓住方青宁的手:“对,我们见过,你……不记得我了?”
方青宁被他抓的吓了一跳,但人却并未往后退,反而迎着他的脸,也看了起来。
她觉得这个人确实有些熟悉,好像真在哪儿见过。
然而想了一圈,弄到自己头疼,也没想起他是谁。
太奇怪了。
她的手捣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刘昭见她皱眉扶额,却一下子把手松开,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方青宁随口说了句:“头疼,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那少年却已经吩咐身边的随从:“去请太医。”
方青宁愣了一下:“太医?不用不用,我没事的,就是随口说,没有真的疼,只是想不起来你是谁而已。”
刘昭的手僵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也深不可测。
方青宁看他的样子比自己还郁闷,便先开口道:“那个,可能我们真的认识,不过我有点记不起过去了,要不你跟我说说?”
刘昭“嗯”了一声,眼睛始终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的眼睛。
眸光深沉,内心却情绪滔滔。
久别重逢,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该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可他此时又是那么的欢喜。
无论如何,她回来了就好。
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