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伺候的庆元看到了，惊的下巴都往下拉了几分。

皇上的脸，早已经被外面的人说成是冰块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几乎都做不出太大反应，最多上面的寒气重一点而已。

至于笑，呵呵，别想了，整个宫里的人都没见过。

就算是面对慧太妃的时候，也就是语气温和一些，但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

此时皇上的脸，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少男，想到了自己中意的姑娘，于是心花怒放，悄悄地笑了起来。

小太监想的太认真，以至于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刘昭的眼神就跟了过去，声音陡冷：“庆元儿，你笑什么？”

小太监想都没想，“噗嗵”一声就跪了下去：“皇上，奴才……”

刘昭看了一眼他的膝盖：“起来，我问你笑什么，你跪下去做什么？”

庆元：“……”他已经吓的胆都快破了。

他笑什么？他笑皇上笑了？

这话敢往外面说？他怕是嫌自己的头长的太过结实。

于是在刘昭的威压之下，使劲想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然而，越是着急，越是想不起来，最后声音都拌了起来：“皇……皇上，奴才……”

“行了，不想说就不说，谁还没想点高兴的事。”

庆元：“……”

他想揉一下眼，看看眼前的皇上是不是假的。

谁还没想点高兴的事？

这话是皇上说的吗？

这话是皇上说的吗？！！！

刘昭把手里的奏折放下去，已经起身：“去懿祥宫说一声，晚膳我不去陪太妃了。”

庆元如蒙大赦，赶紧领了命出去。

到了殿外，才敢喘口气。

想了想，又给了自己一个不太响的耳光：叫你在皇上面前走神，不好好当值，瞎琢磨皇上的心思，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在他后面出来的刘昭，看到这一幕，便挑了一下眉。

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起来很可怕吗？

从前不会想这个问题，但现在他却要好好想一想，因为他不想吓着方青宁。

那小丫头装的强悍，实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想来她心里看到自己，也是怕的吧。

这么一想，竟然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搓了一把，又试着笑了一次，这才去后宫里换衣服。

在御书房门外的士卫们，看上去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地在当值。

但刚才刘昭的一系列举动，他们都有看到。

他们心惊胆颤，好像看到的不是皇上发笑，而是怪物发笑，完全不知道原因，只觉得怪异。

但是他们不敢说，更不敢问。

他们眼睛看着前方，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他们是一群没有感情，没有思考的士卫而已。

刘昭换过衣服以后，就往宫外走去。

丁子自然在暗处跟着，也随着他出去。

此时暮色微沉，太阳早已经落到城外的山里去，留着一些微光，朦胧地笼罩着整个建安城。

热气还没散，出来没多久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刘昭心想，她住的那处宅子，看上去不错，但其实建造简单，墙薄瓦也稀。

这样的房子夏天不经晒，太阳一出来，里面就特别热。

冬天也不经寒，随便风一吹，那里面绝对要比外面冷的多。

哎，可惜那丫头执拗，不听他的。

以前方青宁可不是这样人，他们在方家村时，她处处都记着明卿。

他不喜刘氏做的饭菜，她出门前就把饭菜做好，一样一样给他拿出来。

还要特意进他房间，跟他交待清楚。

更是吩咐方志方良照顾他。

虽然明卿心里很清楚，他比她年龄大，就算不吃刘氏做的饭菜，他也不会饿着。

但他就是很享受，她对自己的特别对待。

就是很喜欢她处处为他着想担心的样子。

要是他不高兴，方青宁就围着他问为什么？

如果他一直不说，她就尝试各种方法以让他尽快开心起来。

如今失忆了，把过去的事都忘了，也不顺着他了，动不动还要跟他对着干。

刘昭想到这些，又忍不住笑起来。

虽没有过去的待遇，但他又觉得如今的她，仍然也是可爱的，是与众不同的。

从皇宫出来，一路往西井街而去。

整个建安城的街道上，人倒是很多，老百姓都趁着太阳落山，没有那么晒的时候，出来走动。

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刘昭从人群里走过，眼睛看着街边的铺子，思索着给方青宁带些什么回去。

吃的她是不稀罕的，外面的什么吃食，她没有她做的好吃。

那就买一些珠钗什么的。

但他看了一圈，外面的珠钗金银，连宫里一半的成色好都没，还不如下次出来的时候，给她带一支宫里的。

胭脂水粉嘛，他好像也没见那丫头用过，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这么走了一圈，看的都是女子用的物件，虽一件没买，可行为却是已经落进了别人的眼里。

待他们出了热闹的街，丁子靠近刘昭的身边说：“主子，有人跟在咱们身后。”

刘昭“嗯”了一声，没回头，也没应答，继续往前走。

那人也没一直跟着，只跟了一段就走开了。

刘昭察觉身后无人以后，才往西井街里进。

很快，他便看到了那处小宅子。

天未完全黑，宅子里也未亮灯火，整人小小的宅院，都沉在暮色里，青砖红门，别有一番韵致。

刘昭一步步靠近时，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跟着的丁子还以为主子等他来敲门呢，一步向前，手都抬起来了，却听到刘昭说：“我来吧。”

他把手缩回去，人也往后退了几步，隐在暗影处。

刘昭曲起手指，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就听到里面有人应：“谁呀？”

虽然他没回答，但里面还是传来脚步声。

很快，门就打开了，毛伯站在门口，一看是他，忙着想行礼，被刘昭端了起来：“不必，我来看看青宁。”

毛伯有些愣神。

他们叫方青宁半年明卿了，也习惯了她这个名字。

这两天，丫头突然告诉他们，她并不叫明卿，明卿是这个青年权贵的名字，她的名字叫方青宁。

毛伯把身子让开，等刘昭进去了，又把门关好，才朝里面喊：“丫头，有人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