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听懂了他的意思,垂下眼帘,不做声。
“山鬼女神……君可思我?”他凑到近前,拔下她头上的发簪,抚着她满头的青丝。
这个混账皇帝,寻了这林深木茂的地方,果然就是为了行混账之事。
可她为什么还要一直乖乖听话?
她轻轻叹息。
他笑笑地问:“你怎么不接着唱呢?”
“我又不喜欢唱歌。”
“你不喜欢唱歌,却很喜欢跳舞吗?”他维持着进攻的姿势,在她耳边问,“为何与那男倡舞得那样欢快?”
“什么?不是你让我……”青雀皱起了眉。
他突然狠狠地吻上,让她战栗得无法回话。他们交换着彼此口中的津甜与酒香,都意识到对方才是此生喝过的最烈的春酒。
这样美妙的芳泽,只属一人。
“雀儿,跳得真美,你是为谁而舞?”他故意停止了啜吻,细细品味她的颤抖带给他的愉悦。
“我……”青雀扭动腰身,想要索求,又想要逃离,却被他扣得进退两难。
被控制的感觉是那样强烈,而她正是那个受拷问的囚徒。
“为谁而舞呢?”审问者的语调异常谦卑,到更像是在祈求。
更加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耳畔。
她被欺负得失去了思考的余地,只是本能地喊着他的名字。
“祢罗突,祢罗突……”
即使此刻天地翻覆,有他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很好,雀儿……”他安心地笑起来,“你只需要记住这一个名字。永远记住……”
他的温柔令她晕眩。
她就这样,被带入了又一场梦魇。
风吹草低,流水潺潺,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他们沐浴在春风中,一次次共同入梦。
因为可以偷偷拥有彼此,强颜欢笑,装模作样的上巳节才不会太过悲惨。
然而,梦总还是要醒来的。
青雀躺在他怀里,望着头顶的蓝天碧柳,木然地打破了沉默。
“我替你,去看着突厥公主吧。”
“雀儿,”宇文邕一惊,皱起眉,抓紧她的手,“你莫要胡说。”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只有我,可以让你放心吧。”
他坐起身,扶额良久,仿佛很伤脑筋。
青雀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怎么?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宇文邕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雀儿,别这样……你让我害怕。”
青雀不解:“怕……难道我还不够善解人意吗?”
“你变得越来越好,即使我……你不该这么好……我害怕……”他紧紧抱起她,闻着她发间的清香,试图从中寻得安慰。
原来如此。
青雀悄悄叹了口气。
“这几年在学馆,冷清下来,到把原来想不通的事全想通了。佛说众生皆苦。”她淡淡笑起来,“我只当与你在一起是一种修行。或早或晚,我们都会功德圆满的。”
宇文邕心头一颤。他不知道青雀有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这话有多么可怕。原来,他已经成了她生命里最痛苦的煎熬。
“以后不要再乱看佛书,那都是扰乱人心的混话。”他温柔地啜吻她的颈项,“我只是需要你再等一等。我说过,终有一日……”
“恩,终有一日。我知道的。”她不想再逼迫彼此,继续绽开明媚的笑容,“就让我去教未来的皇后吧。或许还能替你教出第二个听话的程青雀呢。”
宇文邕笑不出来。
他神色凝重,蹙眉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你当我真是傻子吗?谁都可以是未来的皇后。程青雀,却只有一个,教不出来。”
青雀垂下头,紧紧咬着唇,再也说不出只言片语。
她,又在忍耐了。宇文邕痛苦地发现,她与他在一起时,总是忍耐着的。
“那里仿佛真有一头白鹿呢。”他努力寻找有趣的话题。
“哦……”她随口答应着。
“不对,仿佛是……一只白狐。”
“恩……”青雀猛地坐起身,“白狐!?”
她慌忙包裹起衣衫,仔细朝他指的方向望去。
很好,死妖怪。敢来看她的活春/宫。
“祢罗突,你该走了。”她站起身,咬牙切齿地整理起衣装。
“青雀……”他有些莫名。
“你该走了。小姨他们该找你了。”她死死瞪着远处草里的那一点白,“等皇后来了,我会奉诏进宫,好好伺候的。”
她没有再理睬他,因为她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去收拾。
宇文邕也站起身,无奈地整好衣衫。他再一次吻她,却发现她已经心不在焉。她又突然变冷了,冷得让他心焦。
她替他带过马,催促他快快离去。
宇文邕望着她,眼神渐渐阴郁,琢磨着最后的办法。
“奉诏进宫”倒是很好的,他可以更紧地看管住她,必要时,也许……
青雀不知道他的心思,她送走了皇帝陛下,便往那点白色慢慢走去。
“你还不滚出来吗?”她的宝剑就快出了鞘。
白狐突然消失了。
“我可没有故意跟着,只怪那边的聚会太无聊。反而是你这里的老旧戏文还挺有趣。”涂逸之现了人形,抱着手,靠在柳树边戏谑地笑着。
“戏文?什么戏文?”青雀听不明白。
难道是说她演的活春宫?
她羞得红云满面。
涂逸之瞥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忽然走了过来。
青雀不知他要做什么,吓得往后退了退。
涂逸之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她。
“你总是这样逞强,别人那样欺负你,你怎么也不哭?”他的眼中写满爱怜,低下头凑近她微凉的唇,轻轻喘息,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青雀,我的傻青雀……”
他的声音是那样温柔。
“涂逸之……”青雀的心口一阵悸动,红了眼圈。
天地之大,竟然只有这只狐妖,才真正知道,粗鲁如她,也是会伤心,会流泪的。
青雀被感动了。
这实在是很遭瘟的。
“如何?”涂逸之抬起了头,刚才的羞怯烟消云散,得意的笑容弥漫开来,“我的演技是不是比你那个小姨父要好上百倍?”
“你!?”青雀愣住了。
有种被人从云端一脚踹下的感觉。
她真想立刻撕碎这张可恶的笑脸。
她被一个男倡,不,是被一只狐狸耍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宰了他!一定要宰了他!她要立刻去修仙,修成了就来宰了他。
涂逸之依然自得其乐:“你果然相信了。怪不得他会选中你。欺负你实在太方便了。那样低级的戏码,实在不费脑子,我都不好意思收你的银子。”
“死妖怪。”
青雀恨恨,扭头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等等,我跟你说正事。”
“我跟你还能有什么正事?”
“你不是答应了,要帮我做生意嘛。”
程青雀挠了头,看来她是遇上了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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