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三郎舍我一点狐血,我要带着它堂堂正正重进王府,拯救公主,重振家门,做一个真正的王妃。”
宋紫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是涂逸之亏欠了她。
涂三郎疑惑地皱起了眉。
哦,对了,他忘了,涂逸之喜欢宋紫芝是妖界的共识。
宋紫芝是个纯洁干净的好女子,烂人涂逸之配不上她。如果宋紫芝有求于他,他就应该两肋插刀为她解困。
“我舍你狐血,他们便会接纳你了吗?”
“不!我不是要他们接纳。我恨死了那一窝朱雀,我要让他们尝尝我的报复。尝尝九尾狐的愤怒。”
他听着她毒如蛇蝎的话语,看着她温婉柔和的面容,愣得半晌无言。
男倡弄不懂王妃的心思,更不明白她奇怪的强盗逻辑。
“我听不明白。但你既然这样做了,总有你自己的道理。”涂逸之摇头笑道,“紫芝,天上地下都知道,我看中了你这硕果仅存的九尾狐女,痴心一片,死缠烂打。鬼狐仙怪都拿我做痴情的好典故在传说。好像大家都有看我犯贱的瘾头。我既然是个好倡优,就不该破坏观众们的期待吧?”
他扯开了衣衫,露出白皙健美的身体,那上头也与他的脸面一样,布满了狰狞的伤痕。
“你的修罗红莲呢?拿出来吧。”
紫芝自袖中取出一朵小小的莲花。大不盈寸,洁白无瑕,根茎碧绿细长,散发着柔和的光彩。看来一点都不像是来自地狱的嗜血恶花。然而,正是这种植物的花粉,害得风华绝代的狐妖失去法力,现出刑余之人的丑陋残躯。
“多谢三郎成全。”
紫芝轻轻抬手,想把莲花根插到涂逸之伤痕斑驳的心口上。
“住手!”
门突然被踢开了,杀气腾腾的母夜叉提着剑闯了进来。
“贼婆娘!他虽没了法力,我却还有武功。今天你要是敢动涂逸之一根汗毛,老娘就给你来个血溅桃花。”
“程青雀!?”
两只狐狸都被吓了一跳。
涂逸之望着她通红的脸,愣了半晌,柔柔笑起来:“你怎么竟然在听墙角?”
程青雀可一点都笑不出来:“我若是没有听,你准备做什么?”
她用剑一指犹在扮着可怜的南宫王妃:“让这个没心肝的白眼狼吸了你的血吗?”
涂逸之只顾欣赏着她的义愤填膺,忘了回应她的问话。
程青雀扭头望着他,黑亮的眸子闪着灼灼的光:“你喜欢她什么?皮相好看?你就没看出她心有多黑?”
涂逸之淡淡笑开了。
“笑什么?!”
“我只是有些高兴”
程青雀诧异地挑起眉:“高兴?你中毒中得连脑子都坏掉了。”
“程青雀……。过来……。”
他脸色苍白,碧色的眼中写着哀求。
青雀心一颤,竟然就乖乖收起剑,坐到了他的身边。她扶起他冰凉的身体,依旧警惕地瞪着南宫九娘。
涂大仙靠在她肩头,闻着她发间的幽香,勾起唇,轻轻道:“我还是要让她吸血的。”
母夜叉立时气得七窍生烟。
程青雀横眉立目:“你若是喜欢犯贱,老娘就再也不管你了。”
涂逸之大咧咧展示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笑得十分讨嫌:“上一回你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
“你说再管我的事,就是……”涂逸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程师父猛然想起自己中元那日立下的誓言,羞得面红耳赤:“你?!你这个死妖怪!”
不出三个月,她就巴巴地回到这个倡馆,做起了“王八蛋”。
“你为什么要来管我呢?让我这个死妖怪名副其实不是更好吗?”涂逸之蹙着眉,仿佛十分痛苦,手却已经熟稔地摸上了程师父的腰。
好吧,程青雀可以放心了。这个妖怪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因为靠着那股贱气,他就可以笃笃定定再撑上三千年。
宋紫芝看着这一对男女颠倒的奇怪搭配,彻底傻了。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凶悍的女人,可她不能离开。她已在朱雀国夸了海口,不弄到九尾狐的鲜血,就没有办法抬头挺胸地回去。
她只能咬牙切齿坐在那里,等着涂逸之和这个女夫子腻歪好。
青雀扣住她腰上的狐狸爪子:“涂逸之,你要是不松开。不等她来吸血,老娘就先帮你放放血。”
涂大仙讪讪松开手,尽管脸面难看了些,眼神还是足够可爱的,泪光盈盈望着女郎君,仿佛十分委屈:“一会儿要救我,一会儿要杀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我……”青雀语塞,气得只想骂娘。
“青雀,杀我也好,救我也好……”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脸色苍白,却含着满满的笑意,“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青雀慌得抽回手,扶他坐正,羞怯难堪,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凛凛。
涂逸之终于想起等了许久的南宫九娘,撇了青雀站起身:“南宫妃子,就劳烦你为我解毒吧。”
青雀惊得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涂三郎敛容道:“红莲之毒只有通过花茎吸血才能去除,否则必会陷入幻境,百日后方能恢复。我年少时,穷极无聊,还曾把服食花粉,散去法力,当做一种刺激的游艺。”
他看见青雀惊讶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声。
“你不用觉得奇怪。我从前要比现在更加混账。这东西的效果大概就和南朝的五石散一样,可以醉生梦死。可我不想再沉入幻境了,就要用真气来抵御一阵子。”
涂逸之指着南宫王妃,染血的唇上挂着苦笑,“人家是算计得十分完满的。老子着了她的道,就必需用她的红莲吸去毒血。”
青雀这才恍然大悟。
“好个歹毒的女人。”
“所以我才说,很高兴你能回来。”
程青雀眨眨眼,表示不明白。
涂逸之望着她呆呆的表情,又坏笑起来:“否则待会儿我解毒之后,打坐静修,谁来替我护法呢?还有比你这个母夜叉更适合把场子,做打手的吗?”
若不是这个死妖怪身中剧毒,程师父的老拳一定已经揍上去了。
吸饱了狐血的修罗红莲,在一阵血红的光晕里彻底盛放了。素白的花瓣染上了妖娆的红色,变化得如凡间莲花一般大小。
经过解毒的涂逸之,体内真气终于不再逆行,可还没能立刻回复法力。他虚弱苍白,伏在案上,定定出了神。直到青雀红着脸提醒,才想起要把衣衫重新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