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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干干净净无果花
作者:朔云边月更新时间:2024-12-01 15:40:52

混乱了整整一天,直到黄昏时分,皇帝陛下才寻得了借口,躲进书斋,将暖玉温香抱在怀中。

宇文邕一心想把被打断的风月情浓继续演下去。

程青雀躺在他怀里,定定望着头顶的茜纱帐,出了神。

今日她所经历的喜怒哀乐,实在是太过震撼了。所幸,蜃气幻境似乎只对她一个人起作用。因为涂逸之化去龙尸之后,云阳殿里的一切就立刻恢复如常。

未时三刻,阳光璀璨,殿阁华美,铜壶里的水滴缓缓落下,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绝代倡优涂三郎罗衫洁白,仪态万方,跪在青黑色的地砖上,用婉转优美的嗓音喊道:“太常乐伎涂逸之叩见皇帝陛下。”

所有人都微笑着继续他们的寒暄,谁都没有提起鬼阵和巨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九尾狐技艺精湛,贵人们十分满意。

没有人知道,眼前的这个倡优,曾在这座城里经历过六百年的惊心动魄。每一次,他的传奇,都会像今日这般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他活在熙熙攘攘的繁华里,也活在孤身一人的荒凉里。没有人不爱九尾狐的皮囊,也没有会真正记住九尾狐的苦乐。

青雀想起涂逸之那张淡定从容的脸,有些莫名的忧伤。

“雀儿,你怎么了?”宇文邕发现了她的异样。

青雀回过神,扭头看到他生气勃勃的样子,只觉心上一暖。

她翻身趴到他胸前,凝望着他寒星似的眸子,微微笑起来。

“祢罗突。”她俯下身,吻上他英挺的鼻梁,故意用舌尖调皮地撩拨,“能这样一起活着真好。我们不要分散,一辈子都不要……”

宇文邕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她今日格外主动,便也热情地回应。

一场酣畅的云雨过后,二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并卧榻上扯起闲话。

“雀儿……你有没有觉得云和宫有些邪门?”

“怎么了?”

“我今日在云和宫看倡优排戏的时候,仿佛……撞上些古怪,好像生魂出窍,朦朦胧胧间还和妖怪拼斗了一场。”

青雀惊觉祢罗突并没有把那些幻境全部遗忘。

“尽胡说。大概是天太热有些中暑了吧?”她努力找理由搪塞。

“我原本也以为是暑热。可是你看……”宇文邕略略抬起身,指着自己。

青雀定睛望去,才发现,在他健壮的肩膀上有一道巨大的红痕

“这像不像猛兽的牙印?可哪有那么大牙齿的动物?”

果然,蜃蛟啃噬的痕迹还留在他身上。

“而且还有些隐隐作痛”,他枕着胳膊重新躺下,自言自语道,“不是老贼使坏,就是妖邪做乱。”

青雀咬牙不做声。宇文邕以为她害怕了,便笑道:“你莫怕。正好趁着明日演目连救母的时候,我让人把乾元镜请去照妖。”

“乾元镜?”

“恩。那是前汉就留下的宝物,被先帝得了,一直收在太庙。据说曾屡破妖邪,十分灵验。放到云阳宫里,便是有千年的妖怪也能被收。”

青雀一惊,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何必惊动太庙?你不是有个上善天师吗?”

青雀对宇文邕的主意很不喜欢。

明日云阳宫的妖邪就只剩下涂逸之,她万分希望祢罗突能让左远道那个骗子出场。想来左大天师要是知道上仙有被收的危险,必然也会积极解救的。

“那个道士在替突厥人算命祈福呢。”宇文邕随口应道,“他去好过你去。这阵子,你都不用再去阿史纳那边教书了。离那些突厥人远一些。”

“怎么了?”

青雀有些诧异。

宇文邕不回答,只蹙眉摇摇头。

她只能讪讪笑着,寻找下一个理由:“好不容易亲朋老友见面,你还是少惊动些吧。请镜捉妖又要闹腾几天。”

“不算惊动。中元本就要祭祖,正好移请灵镜。就算是我瞎疑心,去去晦气也是好的。雀儿,你就放心吧。”宇文邕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除妖。

青雀默不作声。

“说起随国公,我倒想起了。”宇文邕微微蹙眉,想到了另一桩隐忧,“五弟曾经跟我说,普六茹坚这个人面相不好,眼神太凶。我这几年都没有会他,今日一见,果然是有些蹊跷。他明明有大才干,却能装得昏聩胆小,还一忍十年,实在不是好人做出的事。”

青雀一听,觉得好笑:“说的对。你也不是好人嘛,才会装相。”

“我做天子,谋的是天下,才要韬光养晦。他一个臣子,也来装腔作势,却谋的是什么?”宇文邕冷冷笑起来。

“只怕人家会说你是嫉贤妒能。”青雀不愿再想起云和宫里的噩梦,何况她已被宇文邕的痴缠折腾得浑身酸痛,便故意闭上眼不去理他。

“嫉贤妒能?他有什么好让我妒忌?”

“杨家哥哥自然有比你强的地方。”她钻在他怀里,不屑地笑笑。

“胡说八道。”他气恼地捏捏她的鼻子。

“我哪里说错了?杨家哥哥是很了不起。比如他答应了只娶伽罗一个人,便说到做到。哪怕老贼杀了伽罗的父亲,他宁愿不出来做官,也没有始乱终弃。”她睁开眼,严肃地望着他。

这一句,戳中了皇帝的痛处。

“什么杨家哥哥。他姓普六茹。”宇文邕讨厌听她叫得这样亲热。

“他不同我一样是个汉人嘛。我叫他一声本姓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哪里就惹到你了?你竟连肚量也不如他。”

“程青雀,住口。”宇文邕有些恼羞成怒。

“微臣……遵旨。陛下恕罪。”青雀垂下眼应了句,讪讪背过了身。

好好地谈风月,最后竟成了吵嘴。宇文邕颇有些后悔,咬咬牙,忝着脸从背后贴上她。

“是啊……我是个胡人,可也在学着汉人的道统。从九岁开始,我就跟着你父亲一篇接一篇地背那些经典。雀儿……我想跟你走近,一直都在努力的。你是帝师啊,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学生的用功?”

他轻轻啜吻她的后颈,讨好地一声声唤她“雀儿”

“我想不通,怎么随便哪个男人都会……都会比我好呢?”

青雀终于绷不住,转过头看着他孩子似的表情:“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难道不是……”

“妒忌。是的,我是妒忌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们都比我自在,想怎么,便怎么。就连豆罗突那个臭小子也敢打你的主意。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青雀呵呵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高兴。”

“高兴?”宇文邕有些诧异。

“是啊。有个小郎君暗暗喜欢我,我能不高兴吗?回头我就跟他说,我正好嫁不出去,卫王殿下就把我收……”

“你敢。”

祢罗突温柔地吻上她的唇,痴缠着将她的调笑全部截断。

青雀乖顺地回应,准备迎接他又一场索求。今日云和宫里死中得活,青雀倍加珍惜与他的相聚时光,在她品来,祢罗突的醋意也是甜的。

祢罗突享受着青雀的芳泽,在她耳畔嘻笑着打趣:“雀儿……七娘说了我才想起,为何我们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只怕我要更加努力,才能让你为我,生一个吧……”

温情被扯裂了,青雀停止了回应,坐起身,怔怔望着他。

他触中了她埋在最深处的苦痛。

“如果有了,会如何?我是不会做你的妃子,去与那些女人争宠的。那你预备怎么办?告诉宇文护你这些年的听话都是装的?告诉阿史那兰你派我去教她,是为了监视她?告诉小姨你同她的外甥女有了……私生子?”

宇文邕心上一凉。

“雀儿……不要说得这么刻薄。你明知道我是没有办法才……”

青雀脸色惨白。

她一直想要遗忘的事情,已然无法逃避。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所以就替你找到了办法。我是你见不得光的隐疾。自来长安,我就听小姨说起,禁宫里有一种凉药,是专治……我这种隐疾的。我已偷偷寻来……吃了多年,该是彻底断了根。程青雀,可以专心做你的同谋,不会再给祢罗突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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