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丰书店,石潭迫不及待向梅尧讲述了淑娟的意思,并说,淑娟还给了他定情信物。
梅尧拿着那个银色的线穗子,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玩意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淑娟自尽的时候,在她的身边出现过。”
“是啊,”石潭说,“这肯定是她随身携带的东西。”
“不,不是。姑娘家怎么会选这种颜色的线穗子呢?多不吉利,要选也选红色或者黄色的吧。”
“那你说,这线穗子是什么意思?”石潭问。
“淑娟是想告诉你一条线索,那天夜晚,她被人劫持,这个线穗子可能是那恶人的。”
“哦?”
“你看看她写的那句话,跟这个线穗子一起,是不是要提醒你找到恶人复仇?”
“你这一说,我似乎明白了。”
“让我想想,这个线穗子在哪个地方还出现过。”梅尧两手握着折扇,架在后脑勺上,边走边想。
“想起来了,那天银枪会来书院收保安费,他们那个分舵的堂主胡大海身上,就系着这样一条穗子。”
“难道是银枪会的人干的?”石潭问。
“胡大海五大三粗,并不像那天晚上我们在船上看到的那个蒙面人。他那个穗子上没有这块虎头。”梅尧说。
“听说,银枪会才成立没几天,就有数百人,这目标范围太大了吧。”
“银枪会人数虽然众多,可是银穗子上带虎头的,应该是什么特殊人物。”
“你是说,那人可能是银枪会的头目?”石潭越听越迷糊。
“我大概有点思路了,还不是很清楚,我需要去核实几个信息。”
“我该做什么?”石潭问。
“你答应要替淑娟报仇,你怎么问起我来了?”梅尧笑道。
“你就是我的军师嘛,咱们这一步一步不都是你在策划的吗?”
两人正说着,太和堂的学徒来找石潭,说是师傅叫他。
石潭不敢马虎,立即跟着小师弟走了。
梅尧的脑海中,那个恶人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不过,要确认此人,还需要几条证据。
获取这些证据,又不得不找杜子城。
梅尧来到鸭子嘴山头,找到杜子城的时候,他正在挖堑壕。
鸭子嘴有三十多名赤卫队员日夜把守,山头上挖了一些防御工事,看起来像要打仗的样子。
碧云镇农民起义时,没有发生多少激烈的战斗。
梅尧那天被关在书院的反省屋内,对外界的情况不甚了解。
他对于打仗没有什么概念,对于流血牺牲也没什么感觉。
杜子城名义上被撤了小队长职务,但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实际上还履行着小队长的职责。
由于梅尧在杜老先生面前美言,让杜子城如愿解脱婚约,他自然感激梅尧。
梅尧开门见山:“子城大侠,淑娟曾是你未过门的媳妇,淑娟受了欺负,你怎么不想着为她报仇呢?”
“我自己是泥菩萨过河,刚从牢笼中解放出来。这两天情势危急,根本顾不上考虑淑娟那事。”
“这不像飞侠的作风啊。”
“算了,你别怂恿我。
上次就是因为你,我被韩铁虎误会得这么深,到今天还没有查清事实。
这个飞侠,我早就不做了,我现在是赤卫队员,一切行动听指挥。”
“你真的不管淑娟的事了?”梅尧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杜子城。
子城放下手中的铁锹,坐在地上。
“怎么能不管呢?我心里有数,只是还不能确认。”
“听石潭说,那天你去救淑娟,有人在背后偷袭你,也是个蒙面人。”
“那天偷袭我的是韩铁虎。”
“难道是韩铁虎欺负了淑娟?”
“不会的。韩铁虎跟我有过结,是因为他的妹妹,跟淑娟没关系。
那天夜晚,虽然我们没有看清船上的蒙面人,但是那人的体型,身手,还是可以看出一二。
他不是韩铁虎,而是另有其人。”
“什么人,能不能提示我一下,我也在追查。”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在帮石潭。你还不知道吧,石潭要娶淑娟姑娘了,但是他要先替淑娟报了仇。
所以,我们都是在成全他们。快,说说你的线索。”
杜子城沉吟道:“锁喉枪,枪中王,枪枪锁喉最难防。你可以留心一下镇远武馆。”
“怎么说?”
“那天夜晚,蒙面人在桥下向我投掷船桨的动作,很像锁喉枪的第十式,一飞冲天。
能有那样的技能,而且把一只船桨扔得跟标枪一样快,没有几年功夫不行。
我就只能提醒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去查吧。我现在确实没工夫。”
“你都在这儿呆了好几天,连个鸟也没见,有什么忙得吗?”
“你娃不懂啊,这道防线关系着碧云镇的安危,可不敢马虎。若是这阵地在我手里丢了,那我只能提头去见总指挥了。”
蒙面人的形象在梅尧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他几乎可以呼出那人的名字了,但是他还是提醒自己,人命关天,一定要查清楚再动手。
他离开鸭子嘴,来到常小树的家。
小树曾偷偷跟着韩铁虎去文昌宫,看到了银枪会的聚众仪式,他心里不喜欢那样的帮会。
他更愿意在家后面的山里自由自在的玩。
碧云镇暴动之后,常为贵的木工活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没事可干,就去后山砍些柴禾。
小树有时跟着去帮忙,有时帮母亲在家打草鞋。
梅尧找到小树,开口就是求他帮忙。
小树因为铁虎妹妹的事,对梅尧失去了信任,但是这个木匠的儿子,自小就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善良的心。
不管大人小孩子,只要有人救帮忙,小树绝对不含。
他会想方设法,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人,尽管有时他的主意并不怎么好,有时甚至会帮倒忙。
但在他看来,作为一个小侠客,受人之托,为人办事,那是一种很有豪气的感觉。
梅尧告诉小树,陆家大院的那口井淘开了,井里没有人,根本没人投井自尽。
还有,那天一早他们在陆家大门口看到马车拉着棺材,那棺材也是空的,陆家根本没有死人。
这些事都是农民协会查清了的。
梅尧让小树把这些真相告诉韩铁虎,希望铁虎和子城放弃前嫌,重归于好。
铁虎的妹妹可能还活着,等到攻下县城,擒了陆家的主人,一问便知。
对于梅尧的说法,小树尽管半信半疑,但他还是愿意帮梅尧去传话。
梅尧还求小树另一件事,他想得到银枪会会众随身配戴的银色线穗子。
小树当然也爽快的答应了。
临别时,梅尧有意无意地说:“你胸前戴着那个玉石虎头能不能让我看看。”
小树摘下玉虎头,交给梅尧。
“这不是什么玉,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只不过是祖传的,就算是护身符了。”
“看来,你父母最爱你,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你。”
“哪里啊,我们哥三都有,你没注意就是。现在只我这个在身边了。二哥去了省城,把那虎头带走了。大哥的不知什么弄丢了。”
“你们哥三都有啊?”
“嗯。昨天是我爷爷的忌日,每年的这一天,爹都要把我们三个的虎头收起来,放在祖宗的灵位面前祭拜。可是,昨天,就只有我这一只虎头了。”
梅尧听到这里,眼前似乎升起一朵祥云。
他知道自己离答案又近了一步。